野竹林中的风带着血腥气直往鼻腔里钻。叶凡背着受伤的小周在竹枝间穿梭,左肩被透骨钉擦伤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更让他揪心的是小周的手——那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指缝间渗出的血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公子……往左。”小周的声音虚弱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前面第三丛竹子,根下有块青石板……”他的额头滚烫,叶凡能感觉到他每说一个字都在颤抖,可那只没受伤的手还在往叶凡后背指,“矿上的老吴头说过,这种野竹林的通风口都藏在青竹根下……当年我们偷运矿石就是这么……”
话未说完,小周的头重重磕在叶凡肩上。叶凡喉结滚动,内天地的老桃树突然抖落一片叶子,叶尖凝出一滴翠绿的汁液,顺着他的经脉渗进小周体内。
这是他用内天地元气催生的疗伤灵液,前世在问道境时都未必能随意使用,此刻却像不要钱似的往小周体内灌——小周是叶家旁支最忠心的护院,三年前为救他挡过刺客的毒箭,此刻若死了,他叶凡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身后的追击声突然变了。叶凡脚步微顿,天人合一的天赋让他清晰感知到:原本八道追兵的气息分成了两拨,三股往左,五股往右,还有一道最阴寒的气息正贴着地面疾掠,目标正是他们前方的青石板。
“是铁面人亲自来了。”叶凡咬碎钢牙。他能感觉到内天地的老桃树在疯狂吸收周围的灵气,但铁面人的腐尸般的阴毒内力太霸道,每一次灵气碰撞都像在他经脉里扎针。但此刻不是硬碰硬的时候,他需要的是——
“小周!”叶凡突然蹲下,把小周塞进竹根下的缝隙里,“忍着疼别出声,我引开他们。”小周的眼睛猛地睁大,想挣扎却被叶凡按住后颈的睡穴。望着少年苍白的脸,叶凡低声说道:“等我回来,给你带城南张记的糖蒸酥酪。”
话音未落,叶凡反身朝右侧竹林狂奔。他故意踩断两根竹枝,让脆响在夜里格外清晰。果然,身后的脚步声瞬间集中到右边,铁面人的冷笑混着破风声炸响:“小崽子,你以为能耍得过我?”
叶凡的九霄环佩突然从腰间飞出,琴弦自动震颤。内天地的老桃树分出一根根晶莹的根须,顺着他的指尖钻入地下——这是他用天人合一推演的“地听术”,能通过大地的震动感知百米内的动静。
此刻他的意识里浮现出一幅立体地图:左边三股追兵离青石板还有二十步,右边五股离他只有十步,而铁面人……
“在头顶!”叶凡猛地往旁边扑去。一道黑影如利箭般擦着他的发梢砸进土里,铁面人手腕上的月牙疤泛着妖异的红光,在月光下像滴凝固的血。“你老子当年也是这么跑的,”铁面人缓缓直起身子,声音像生锈的刀刮过锅底,“结果呢?
被我剜了丹海,挂在血煞宗的旗杆上喂乌鸦。”
叶凡的瞳孔骤然收缩。前世记忆里闪过一道身影——他重生前最后见到的,就是父亲被钉在旗杆上的惨状。此刻他终于确定,铁面人就是当年血洗叶家的凶手!
怒火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但理智却在尖叫:不能硬拼,小周还在青石板下,残卷里的秘密必须带回皇宫。
他反手摸出腰间的透骨钉,正是方才小周替他挡下的那枚。“尝尝这个。”叶凡低喝一声,透骨钉裹着内天地的元气疾射而出。
铁面人抬手去挡,却见钉尖突然炸开一团绿雾——那是他用内天地推演改良的“腐骨散”,专门针对阴毒内力的克星。铁面人闷哼一声,后退三步。叶凡趁机往反方向狂奔,九霄环佩的琴弦发出清越的龙吟,震得周围竹叶簌簌而落。
当他重新抱起小周钻进地洞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地道里的霉味比之前更重,但他顾不上这些,掏出火折子照亮洞壁——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小字:“丁未年,矿奴张三留,往南三十丈通青岚河。”
“天助我也。”叶凡低笑一声。他记得青岚河的支流正好流经皇宫后苑,只要顺着地道到河边,就能乘御林军的暗船回宫。内天地的老桃树突然抖了抖,他的感知里追兵的气息已经追到了青石板旁,却被那团腐骨散逼得不敢近前。
两个时辰后,叶凡站在皇宫偏殿的暖阁里,小周被太医抬去疗伤,他怀里的残卷还带着体温。秦挽霜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月白色的劲装裹着她修长的身形,发间的玉簪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叶公子,你可让本宫等得好苦。”
“长公主,”叶凡将残卷摊在案上,血字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红光,“这是血煞宗的《地脉祭典》残卷。铁面人要在青岚城地脉节点设阵,用十万百姓的生机祭炼阴兵。”
秦挽霜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她看过太多朝堂阴谋,却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计划:“他需要多少时间?”
“七日。”叶凡的声音像淬了冰,“残卷里提到,地脉在月圆之夜最薄弱。而三日后就是十五。”
偏殿里的烛火突然晃了晃。秦挽霜转身掀开墙上的地图,玉指点在青岚城西南角:“血煞宗的老巢在伏虎山,那里正是地脉节点之一。本宫已让李将军调了三千玄甲卫,今夜子时随你潜入。”
“不够。”叶凡摇头,“伏虎山有破虚境长老镇守,还有铁面人这个合道境的老怪。”他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另一个标记,“需要分兵两路,一路引开守山的阴兵,一路直取地脉祭坛。”
“叶公子好算计。”殿门被推开,李将军披着甲胄走了进来,腰间的玄铁剑还带着寒气,“末将已让暗桩在伏虎山东侧放了把火,足够引开大部分守卫。至于那几个破虚境的……”他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末将当年在北疆杀过二十个草原萨满,阴魂作祟的玩意儿,洒两坛雄黄酒就老实了。”
众人商议到后半夜,烛台上的蜡油堆成了小山。当晨钟响起时,叶凡站在宫墙下,玄甲卫的黑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摸了摸怀里的残卷,又摸了摸腰间的九霄环佩——这一次,他要让血煞宗的阴谋永远埋在伏虎山的地底下。
夜幕再次降临。伏虎山的山风卷着腥气灌进衣领,叶凡的天人合一天赋展开,感知里的宗门像一幅立体画卷:前院有二十个凝气境守卫,后院的地牢关着三十个被抽了生机的百姓,最深处的密室里,三道强大的气息正在交谈——中间那个阴毒的,正是铁面人。
“跟我来。”叶凡打了个手势。玄甲卫们像影子般融入夜色,顺着他标记的路径摸进宗门。当他们摸到密室门口时,里面传来铁面人的冷笑:“赵堂主,王舵主,等明日地脉祭成,大楚的江山……呵,不过是我血煞宗的后花园。”
“动手!”叶凡低喝一声。九霄环佩的琴弦骤然绷直,一道青色气刃破窗而入,瞬间制住了门口的两个守卫。
他撞开密室门的刹那,正看见铁面人转头,腕上的月牙疤在烛火下泛着红光——而在他脚边的案上,摊开着一份泛黄的密信,上面的朱印赫然是“血煞宗总坛”。
铁面人的瞳孔收缩成针尖。他刚要抬手,叶凡的内天地突然爆发,老桃树的根须如钢索般缠上他的四肢。玄甲卫的刀已经架在赵无极和王霸脖子上,李将军的玄铁剑抵住了铁面人的咽喉:“老东西,你以为能翻出天?”
叶凡抓起案上的密信,目光扫过最后一行字,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信上写着:“切记,不可让叶凡拿到地脉残卷,否则内天地之秘将坏我大计。”他抬头看向铁面人,对方的铁面已经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腐烂的半边脸:“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来送你下地狱的人。”叶凡将密信塞进怀里,“李将军,押人回皇宫。”
山风卷起地上的残页,其中一张飘到叶凡脚边,上面用血写着:“内天地,天道眼,得之者掌生死。”他弯腰捡起,目光投向皇宫的方向——那里有秦挽霜在等他,有真相在等他,更有一场决定青岚城生死的决战,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