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终于稍稍将魔气压制住了一点点。可还是将逸云看作紫阙,闻言,血红的眼瞳微微一缩,像是被问住了。他盯着“逸云”,咬牙切齿地嘶吼:“凭证?你后背那道疤就是凭证!当年在葬神渊,我一刀劈在你后心,深可见骨!那道疤的形状,我闭着眼都能画出来!”
逸云心中一动,想着或许能借此让他冷静几分,连忙喊道:“林兄弟!你若不信,便看看我后背!我从未去过什么葬神渊,何来刀疤?定是你走火入魔,记错了!”
林风握着鬼狱魔龙刀的手顿了顿,血红的眼瞳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他盯着逸云,半晌才嘶吼道:“脱了!让我看看你这杂碎耍什么花招!若真没有疤,我便信你不是紫阙!”
逸云咬着牙,抬手解开背后的衣带,浅青色的道袍滑落肩头,露出光洁的脊背。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背上,肌肤平滑,别说刀疤,连半点瑕疵都没有——他自小在天玄宗修行,虽也经历过凶险,却从未在后背受过伤。
“你看!”逸云侧过身,声音因脱力而发颤,“我后背干干净净,何来刀疤?林兄,你醒醒吧!你这是练功出了偏差,并非真的见了什么魔将!”
可在林风眼中,那光洁的脊背却在瞬间扭曲变形。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凭空浮现,从肩胛一直延伸到腰侧,疤痕边缘泛着紫黑,还沾着似有若无的腐土——那正是他当年在葬神渊给紫阙留下的伤口,连疤痕的形状、长度都分毫不差。
“好啊……”林风突然笑了,笑声癫狂而冰冷,手中的魔龙刀再次扬起,“都到这份上了还在辩解!你背上这道疤,是我亲手砍的,长度三寸七分,深可见骨,此时此刻,这道疤分毫不差的显现在我面前,我看得真真切切,事实摆在眼前,你竟还敢狡辩!”
他猛地探身,一把揪住逸云的衣襟,将他硬生生扯到自己面前,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紫阙,快说!你潜入天玄宗究竟有何目的?”林风的鼻尖几乎贴着逸云的额头,血红的眼瞳里翻涌着杀意,“是风邪派你来的,还是幽月,或者是那高高在上的魔尊玄月?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逸云被他揪得喘不过气,左臂的伤口又被牵扯,疼得眼前发黑。他看着林风眼中那道凭空出现的“疤痕”,终于意识到对方早已被幻觉困住,任何辩解都是徒劳,只能支支吾吾地说:“我……我真的是逸云……你若不信,可去问玄渊宗主……”
“问他?”林风冷笑一声,手中的刀又近了半寸,“他怕是早就被你们,这些魔族杂碎迷惑了!紫阙,你后背这道疤,是刻在骨子里的罪证!我再问你一遍,你潜入天玄宗,目的究竟何在,说,否则你信不信我削了你的脑袋!”
逸云被他逼得语塞,支支吾吾半天,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能说什么?说林风看到的疤痕是假的?说这一切都是他魔怔后的幻象?可在林风眼中,那疤痕真实得如同烙印,任何解释都成了狡辩。
“说不出来了?”林风的眼神更冷,握着刀柄的手微微用力,刀刃已触及逸云的脖颈,“既然不肯说,那留你这杂碎也没用了!”
“林兄弟!不要!”逸云失声尖叫,求生的本能让他剧烈挣扎起来,却被林风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林风看着他惊恐的模样,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对“魔族”的刻骨恨意。他想起当年葬神渊的惨状,想起那些被紫阙屠戮的同道中人,想起对方拖着带血的刀疤狞笑的模样——眼前这张脸,与记忆中的恶魔渐渐重合。
“去死吧!”
林风嘶吼着,将鬼狱魔龙刀猛地向前刺去。刀风裹挟着血色煞气,直取逸云的胸口,那力道之狠,显然是要一击毙命……
正所谓做客夫妻不同床。就在昨日快要入睡时分,苏瑶又生出几分心绪不宁,今早她睡到卯时,便再难以入眠了,她心情显得十分烦闷,她朝远处翠绿的山脉望了望,旋即对着铜镜,随意薅弄了几下,她那似蚕丝般柔顺的长发,随后便去往天玄宗太清殿,这个时辰,也只有这般清净之地,最能让人感到心神安定。
而林风已早早醒来,做好了早点,手中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朝着苏瑶的寝房送去,他知道苏瑶有早起的习惯,而燕倾城与张雨婕,则每天至少睡到辰时时分,才会醒来,所以他也不忍去扰二人清梦。
见苏瑶缓缓朝他走来,林风欣喜道:“你醒了,来,先喝碗白粥暖暖身子。”苏瑶顿感幸福无比。她接过玉碗,浅浅喝了一小口:“每天醒来,第一件幸福的事情,就是吃到风哥为我煮的早点!”旋即林风看着苏瑶喝粥,二人开始在走廊踱步,紧接着,嬉笑之声自二人传来,竟惹得天际路过的几只喜鹊,飞落在天玄宗一块奇石之上,驻足停留了观看了片刻。
见林风安然无恙,苏瑶心情不由得好了几分。于是吃过午饭,待与张雨婕、燕倾城、玄渊以及玄空子交谈约摸半个时辰后,他才回去寝房,开始对镜梳妆容。怎奈,她指尖刚触碰到发梢,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坠痛之感——那感觉就像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脏,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般的寒意。这已是今晨第二次了,昨夜林风那句轻描淡写的\"无妨\"突然在耳畔炸开,她猛地攥紧木梳,齿尖深深嵌进掌心:\"不好!\"
来不及细细梳弄头发,苏瑶胡乱披上外袍,旋即,她跌跌撞撞冲进太清殿中,午后的太清殿里,檀香袅袅缠绕着梁柱,将窗外的暑气滤得温润了些。苏瑶疾奔至太清殿三丈之外时,玄空子正坐在副位的梨花木椅上,指尖捻着茶盏的边缘,淡青色的茶汤里浮着两片舒展的茶叶,正是昨日林风他们,昨日喝过的雾山茶。与坐在主位黑檀木椅之上的玄渊,二人一边品茶,一边交谈着什么。
苏瑶旋即飞快朝殿内跑去,怎奈突然一个趔趄,旋即跪倒趴卧在地:\"玄空子前辈!\"她声音发颤,\"风哥他不对劲!昨夜他心口疼,刚才我也莫名其妙心口隐隐作痛...... 我昨夜做了个噩梦,梦见他的样子变得好可怕,此前我从未做这么恐怖的噩梦,我怕我跟倾城还有雨婕应付不了,所以就…\"
玄空子闻言,手中太极剑\"铮\"地归鞘,眉头瞬间拧成疙瘩。他认识苏瑶这么久,从未见过苏瑶如此失态,再联想到昨夜林风那转瞬即逝的痛楚,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上来:\"走!也不知林风还在不在玄机阁!\"
两人在天玄宗的回廊上疾奔,回廊上不知因何洒落的一滩水,打湿了苏瑶的裙摆,玄空子的道袍被风掀起边角。路过天枢阁时,一阵沉闷的撞击声混着嘶哑的嘶吼穿透窗棂——那声音仿若野兽在撕咬猎物,又像是铁器在石上刮擦,听得人头皮发麻。
\"是玄机阁传来的动静,快走,!\"玄空子脚尖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射出去。苏瑶紧随其后,跑到玄机阁门口时,正撞见门板被一股巨力震得脱臼,木屑纷飞中,一道猩红身影裹挟着滔天戾气扑面而来。
\"砰!\"
玄空子反手将苏瑶护在身后,自己硬生生接了这股冲击。他闷哼一声,后退半步才稳住身形,抬头时瞳孔骤然收缩——林风正站在门槛内侧,黑袍被魔气染成暗紫,周身缭绕的红雾里,鬼狱魔龙刀泛着淬毒般的幽光,刀身上的血珠坠落在青石板上,洇出一朵朵狰狞的红梅。
\"风哥!\"苏瑶失声喊道。
可回应她的,是一双淬满血丝的眼瞳。林风的嘴唇乌得像涂了墨,双臂暴起的筋脉早已不是寻常青紫色,而是如蛛网般蔓延的墨黑,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皮下窜动。连指甲都泛着诡异的紫黑,每一次握拳,指缝间都渗出黑血,滴落在地时竟\"滋滋\"腐蚀出小坑。他脸颊上爬着几道暗纹,从眼角延伸到下颌,像是冰裂的纹路,又像是魔纹在呼吸般起伏。
\"这不是魔气......\"玄空子倒吸一口凉气,拂尘上的银丝无风自动,\"是毒煞之气!\"
此时逸云正靠在书架上喘息,左臂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半件青袍。他望着步步紧逼的林风,眼中满是惊骇:\"林兄弟......你......\"话音未落,林风已挥刀砍来,刀风裹挟着浓烈的腥气,竟让书架上的古籍纷纷泛黄卷曲。
\"铛!\"玄空子拂尘甩出,银丝缠住刀身,两股力量相撞,玄机阁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趁机祭出紫心安神铃,那枚鸽卵大的铃铛在空中旋转变大,紫色光晕如流水般漫开,所过之处,红雾般的魔气竟像冰雪遇阳般消融。
\"风哥!看看我!\"苏瑶扑到光晕边缘,指尖几乎要触到那层紫色屏障,\"我是瑶瑶啊!你昨夜还说,要陪我去摘后山的血叶妖姬......\"
林风的动作猛地顿住,红瞳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迷茫,可那迷茫转瞬就被更深的暴戾吞噬。他嘶吼着挥刀劈向光壁,紫心安神铃剧烈震颤,玄空子鬓角的银丝簌簌发抖,额上青筋暴起:\"快!去叫逸尘和逸轩!将玄阁发生的情况说与他二人听,让他们迅速带秘术阵盘来!\"
跟随玄空子等人,赶来玄机阁的弟子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闻言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两道青影便破空而至——逸尘手持青铜阵盘,逸轩背着捆成摞的玉简,两人皆是一身劲装,腰间佩剑还在微微发烫,显然是一路御剑而来。
\"二位师兄\"苏瑶嗓音沙哑,\"快看看林风他......\"
逸尘没敢耽搁,与逸轩对视一眼,迅速在地面布下阵盘。随着两人指尖结印,阵盘上的符文次第亮起,玄机阁内数万卷古籍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书页哗啦啦自动翻飞,无数金色文字从纸页中飘出,如蜂群般涌入逸尘逸轩的眉心。
此乃天玄宗独有的\"万卷归心\"秘术,能在半炷香内遍历阁中古籍藏书。可此刻逸尘的额角很快渗出冷汗,逸轩的嘴唇也抿成了青紫色——那些飘入眉心的文字刚落下,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碎,根本留不下任何痕迹。
半炷香后,阵盘光芒骤暗。逸尘踉跄着后退半步,喉间涌上腥甜:\"副宗主,查遍了......从《魔域奇毒志》到《上古煞气录》,没有任何记载能对上林兄弟的症状。\"逸轩扶住他,声音发涩:\"连失传的《九幽毒经》残卷都看了,那些筋脉发黑的记载,都没有这般霸道的侵蚀力度。\"
苏瑶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指尖摸到怀中那本黄布封皮的《五毒心经》。自获得这本毒经后,她便将之一直随身携带,毒经边角早已磨得发白。此刻她抖着手翻开,指尖划过那些蝇头小楷,忽然在某一页停住——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笔描绘着,一幅狰狞的经络图,她行医多年,如此一幅令她感到无比恐怖的经络图,她前所未见。图中人物的筋脉,与林风此刻的墨黑纹路的粗壮程度,竟分毫不差。
\"找到了......\"她声音发飘,像是踩在云端,\"是这个......万尸…万尸化髓毒!\"她念出前面两个字时,一阵锥心之感再次传来,旋即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众人猛地围拢过来,玄空子接过古籍,瞳孔在触及文字的瞬间骤然收缩。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此毒以千年尸毒为骨,万种毒虫为血,再用魔气熬炼七七四十九天......它能附在任何东西上,最喜欢钻进活人的皮肉里。刚进去时像一缕烟,发作时......\"她顿了顿,泪水砸在纸页上晕开墨迹,\"像万箭穿心,像有无数虫子在啃噬骨髓,最后......最后全身骨髓都会化为血水......\"
\"什么?这不比死了还要痛苦嘛!解毒之法呢?\"燕倾城此刻死死攥着苏瑶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肉里。
苏瑶翻过页,那行小字像淬了毒的针,刺得所有人睁不开眼。她喉间哽咽,几乎吐不...
苏瑶翻过页,那行小字像淬了毒的针,刺得所有人睁不开眼。她喉间哽咽,几乎吐不出声音:“中此毒者……唯种毒者,方能解之……!”
林风的嘶吼声突然低了下去,紫心安神铃的光芒里,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墨黑的筋脉像活物般鼓胀,仿佛随时会冲破皮肤。苏瑶扑到光壁前,掌心按在冰凉的紫光上:“风邪!一定是风邪不仅以魔气滋养这戒指,还在青木御灵戒上做了其他手脚!而且…而且风哥,昨日才将青木御灵戒上的魔气吸走。”
玄空子叹了口气,沉声道:“风邪此人魔力深厚,且行事诡谲。昔日我奉宗主之命,怀揣着幻魔珠,化为魔族中人的样子潜入魔域,此珠乃我击杀一魔将所获,可令人心随意动,幻化为魔族中人,且幻化之后,周身魔气极其浓郁,我潜入魔族,听一些魔兵说,风邪常年以人心、毒虫为食。如此说来,他早已是百毒不侵,尸毒对他而言,反倒成为了补品,故此,他自然不惧此毒。可林风不同,他体内魔气精纯,根本承受不了尸毒的侵蚀,这才会被魔毒迅速控制……”
而正如玄空子所言,风邪炼制出——万尸化髓毒,只是为了,日后他修炼那阴毒的无比的——万毒凝血功,铺路。此功一旦大成,中者血液会疾速凝固,内脏破裂而亡……”
“那我们就去找他!”苏瑶猛地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却在下巴处凝成了冰珠般的决绝,“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解药抢回来!”
正午的阳光,透过玄机阁的破窗照进来,落在林风抽搐的指尖上,也落在苏瑶紧握的拳头上。那些散落的古籍还在微微颤动,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提前发出了呜咽般的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