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无声矗立,门扉上“弃时永生”的银灰冷光与“时即权柄”的暗金流芒激烈对冲,如同两股席卷天地的意志洪流在狭窄回廊中轰然对撞。空间被撕扯出细微的裂痕,修复如新的合金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理念的战争尚未开始,其锋芒已足以割裂灵魂。
“时间应被掌控,还是敬畏?”
一个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而是直接在每一个立于门前者的意识核心深处响起。它非男非女,非老非少,带着青铜的冰冷回响和岁月沉淀的厚重,如同巨门本身在低语。没有情感,没有倾向,只有最纯粹、最根本的诘问。这声音本身,就是一道试炼。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只有陈默因精神撕裂而发出的压抑呻吟在光芒的激荡中回荡。
掌控?如司辰般切割、封存、剥离,视时间为可量化的资源、可牺牲的代价,只为冰冷的永恒?
敬畏?如古神般拥抱其流动、视其为本源的力量、权柄的根基,承受其带来的创造与毁灭?
选择,在此刻,重于生死。
“掌控!” 一个嘶哑、破碎,却带着近乎偏执决绝的声音率先打破死寂!
是陈默!
他挣扎着抬起头,左眼瞳孔倒映着门扉左侧冰冷的银灰文字“唯弃时者方得永生”,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被洗去所有色彩的玻璃珠。然而他的右眼——那只曾点燃古神余烬、此刻深处仍有一点微弱银灰光芒挣扎的眼——却死死盯着门扉右侧那暗金流淌的“时即权柄”!痛苦、挣扎、被撕裂的疯狂在右眼中燃烧!他的身体因两种截然相反理念的撕扯而剧烈颤抖,额头上僵死的司辰烙印因他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发烫。
他喊出“掌控”,声音却像是从被撕裂的喉咙里挤出的血沫。这选择并非源于理解后的认同,而是精神彻底崩溃边缘的、对司辰冰冷秩序的绝望攀附!是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哪怕那浮木是寒冰铸就!掌控时间,或许就能掌控那失控的过去,掌控那误杀的真相,掌控那将他拖入深渊的锚点紊乱!这是他破碎灵魂唯一能抓住的、看似“安全”的答案。
“掌控。” 另一个声音紧随其后,清晰、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金属质感。
琉璃!
这位一直沉默跟随、如同影子般存在的队员(身份存疑),此刻上前一步,站到了陈默身侧。她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巨门中央那两行对峙的文字,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她伸出一只手,并非触碰陈默,而是轻轻按在了左侧门扉那冰冷的、流淌着银灰光芒的“唯弃时者方得永生”的铭文之上。她的指尖白皙修长,在接触到银灰光芒的瞬间,皮肤下似乎有极其细微的、类似电路板的蓝色流光一闪而逝。巨门在她触碰之下,微不可察地震动了一下。
她的选择干脆利落,毫无波澜,如同早已设定好的程序。
“敬畏。” 一个低沉、疲惫,却蕴含着磐石般重量的声音响起。
老周!
他魁梧的身躯挡在痛苦挣扎的陈默和冰冷的琉璃之前,那只新生的、依旧苍白无力的右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经历过右手枯骨化的绝望,感受过时间被加速掠夺的恐怖,也经历过被“古神之血”修复、时间逆流的奇迹。他看向右侧那暗金流淌的“时即权柄”,眼神中没有狂热,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深刻领悟。时间如同奔流的大河,人力岂能截断?唯有敬畏其伟力,顺应其流向,才能在激流中寻得一线生机。这敬畏,是对力量的认知,也是对自身渺小的清醒。
“敬畏。” 时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她站在老周身边,肌肤下那些新浮现的银灰色古老纹路,在右侧门扉暗金光芒的映照下,如同被激活的星图,微微亮起柔和而深邃的光晕。她左手背上,司辰的烙印已淡化得几乎消失。她的右眼深处,那点银灰的光芒与“时即权柄”的暗金流芒激烈共鸣,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古神之血的触碰,破碎记忆碎片的涌入,都在告诉她:时间是血脉中的力量,是权柄的根基,是流淌的生命本身!敬畏它,即是敬畏自身存在的本源!这选择,是血脉的呼唤,也是撕裂司辰枷锁后的新生宣言。
苏芮躺在冰冷的地上,无法言语,胸腔内冰蓝的心泵搏动沉重而艰难。十秒预知的透支让她意识模糊,但在那混乱的感官中,两种光芒的碰撞无比清晰。掌控?如同司辰冰冷的齿轮,碾碎一切不可控的变量?敬畏?如同幻境中那被肢解的古神,纵然悲壮,其威力依旧撼动时空?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最终落在右侧那暗金流淌的“时即权柄”之上。心泵深处,那颗源自古神心脏核心的齿轮,发出一声低沉而悠远的共鸣。冰蓝色的光芒在她胸前微微亮起,虽微弱,却清晰地指向了“敬畏”的方向。
林寒站在两方之间,如同风暴中的孤岛。他看着痛苦选择“掌控”的陈默和冷静的琉璃,又看向坚定选择“敬畏”的老周、时雨和用光芒表明立场的苏芮。身为队长的责任感和对每个队员的关切,如同两只无形的手,将他向两边撕扯。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弥合这突如其来的、源于根本理念的分歧,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苍白无力。青铜巨门低语的问题,如同一柄利剑,斩断了团队表面维系的所有纽带,直指灵魂最深处的信条。
“抉择已定。” 青铜巨门那冰冷厚重的声音再次于意识中响起。
嗡——!!!
门扉上,原本激烈对撞的银灰冷光与暗金流芒骤然分离!
左侧,“唯弃时者方得永生”的银灰光芒如同退潮般收敛,凝聚成一道冰冷、笔直、如同通往绝对零度深渊的银灰色光柱,投射在陈默和琉璃身上!
右侧,“时即权柄”的暗金流芒则如同燃烧的液态黄金,化作一道温暖、深邃、仿佛连接着生命源头的暗金色光柱,将老周、时雨和苏芮笼罩其中!
林寒被隔绝在两道泾渭分明的光柱之外。
轰隆隆……
沉重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摩擦声响起。那扇严丝合缝、厚重如山的青铜巨门,竟从中线处……缓缓向两侧分开!
门后并非单一的空间,而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通道!
左侧通道,由纯粹的银灰色光芒构成,冰冷、平滑、毫无起伏,如同用最精密的尺规画出的直线,延伸向不可知的、散发着绝对秩序气息的冰冷虚空。通道内壁隐约可见无数规则运转的齿轮虚影。
右侧通道,则由流淌的暗金色光芒铺就,温暖、深邃、带着生命的律动感,如同熔化的黄金河流,蜿蜒曲折,通往一片散发着亘古与创造气息的、如同星云胚胎般的混沌光海。光流中,隐约有巨大血肉齿轮的搏动光影。
“不!等等!” 林寒伸出手,想要抓住离他最近的时雨或陈默,但两道光芒形成的屏障如同实质的墙壁,将他狠狠弹开!
“走。” 琉璃的声音依旧冷静,她看了一眼被银灰光芒笼罩、眼神空洞麻木的陈默,率先迈步,踏入了左侧那条冰冷笔直的银灰通道。她的身影瞬间被银灰光芒吞没,消失不见。
陈默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他右眼中那点微弱的银灰光芒疯狂闪烁,似乎想挣扎,但左眼倒映的银灰通道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破碎的意识。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咽,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踉跄地、毫无生气地迈入了银灰通道,消失在冰冷的光芒深处。
“保重!” 老周深深看了一眼被隔绝在外的林寒,眼神复杂,有担忧,有决绝,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嘱托。他扛起无法行动的苏芮,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右侧流淌的暗金通道。温暖的光芒瞬间包裹了他们。
时雨站在暗金光柱中,回望林寒。她左臂肌肤下的银灰纹路明亮异常,右眼的银芒与通道的暗金光辉交相辉映。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为一个无声的口型。她毅然转身,步入了那流淌的暗金长河,身影融入温暖而深邃的光海。
轰!
青铜巨门在最后两人身影消失的瞬间,轰然关闭!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门扉上,“弃时永生”与“时即权柄”的文字光芒尽敛,只余下冰冷的青铜和岁月的铜绿。
回廊内,只余下林寒一人。
刺目的光芒消失了,只留下惨绿应急灯投下的冰冷阴影。理念对撞的余波仿佛还在空气中震荡,撕裂着沉寂。林寒孤零零地站在紧闭的巨门前,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残留着被光芒屏障弹开的灼痛感。
他看着空荡荡的回廊,看着那扇隔绝了两个世界、也隔绝了队友的冰冷巨门。陈默空洞麻木的眼神,琉璃毫无波动的选择,老周沉重的嘱托,时雨最后的回望,苏芮心泵微弱的蓝光……所有画面在他脑中疯狂闪回,最终定格在门扉上那两行冰冷对峙的文字上。
掌控?敬畏?
他猛地收回手,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青铜巨门之上!
咚!
沉闷的回响在空寂的回廊中扩散,如同一声绝望的丧钟。
团队,在司辰与古神的理念洪流前,在青铜巨门的终极诘问下,无可挽回地……分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