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川底的青铜铃铛震碎最后一层水纹时,忘川渡口的曼陀罗突然逆季盛开。糖霜怀中的铜扣平安锁发烫,锁片上的“安”字渗出朱红血线,在念安手腕缠成细小的铃铛纹路——同一时刻,全球七处古婚俗遗址的镇魂物相继碎裂,博物馆监控拍到诡异画面:展品中的嫁衣在午夜自行穿戴,镜中映出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展厅。
“妈妈,水里有声音。”念安指着浴缸里的水纹。糖霜俯身望去,水面倒映出的不是浴室,而是三途川彼岸的血色花海,花海中央,青铜铃铛串联成桥,桥那头站着穿现代婚纱的虚影,她们的面容在糖霜、阿阮、甚至苏棠之间交替闪烁。浴室瓷砖突然渗出墨色咒文,拼成陆沉舟先祖与邪灵签订的原始契约——契约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字:七代血祭终,万魂渡桥始。
凌晨三点,城市所有钟表停摆。糖霜家的祠堂里,七枚历代新娘的发饰突然悬浮,银簪、铜铃、红绸在半空组成祭坛,祭坛中央浮现出阴司嫁廊的最终形态:那是座横跨阴阳的血色鹊桥,桥身由百年怨念凝成,未安息的婚魂在桥栏上啼哭,她们的指甲都深深嵌进桥体,每道划痕都对应着现实中一桩离奇的失踪案。
“该做个了断了。”陆沉舟的残魂在银簪中低语。他的形态比任何时候都稳定,却带着毁灭般的决绝,“当年我封印的邪灵本体,就藏在鹊桥核心。”话音未落,念安手腕的铃铛纹路突然暴涨,孩子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拽向窗口,屋外,由婚魂组成的花轿正悬停在半空,轿帘上绣着的曼陀罗花纹,每片花瓣都在滴落诅咒之血。
糖霜将念安锁进地下室,独自踏上鹊桥。桥面传来骨骼摩擦的声响,两侧魂魂突然伸手抓来,她们的掌心都刻着相同的符号——那是苏棠曾在陆沉舟父亲玉牌上见过的邪灵印记。更恐怖的是,糖霜的倒影在桥面上碎裂成 片段,每个片段里的自己都穿着不同时代的嫁衣,脖颈处的红线正被吸入桥心的黑洞。
“愚蠢的后人,真以为能打破契约?”邪灵的声音从黑洞传来。桥体剧烈震动,青铜铃铛从四面八方砸来,铃铛里传出的不是铃声,是历代新娘临终前的惨叫。陆沉舟的残魂突然冲出银簪,化作光盾护住糖霜:“用你的记忆烧毁契约!这是唯一的办法!”
糖霜咬破舌尖,将带有百年记忆的血液喷向黑洞。奇迹发生了:鹊桥开始逆向生长,逐渐变回最初的契约卷轴。邪灵发出不甘的嘶吼,它的本体显现——那是团由无数红线组成的怨魂,线的尽头都系着未完成的婚书。当契约在血火中燃烧,所有婚魂的锁链应声断裂,她们的身影化作星光,照亮了三途川彼岸的真正景象:那里没有花海,只有片等待安息的忘川竹林。
陆子谦与阿阮的魂魄牵着铜铃少年走来,他们的手中捧着颗发光的种子。“这是曼陀罗的本源种子,”阿阮将种子递给糖霜,“用它种出的花,能让执念化作守护。”种子落入糖霜掌心的瞬间,鹊桥彻底崩塌,化作漫天曼陀罗花粉,每粒花粉都带着新娘们释然的微笑。
黎明时分,城市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糖霜在忘川渡口种下本源种子,破土而出的不是白色曼陀罗,而是罕见的双色花——一半洁白如光,一半殷红似血。念安手腕的铃铛纹路变成了淡粉色的曼陀罗纹身,每当风起,纹身就会发出极轻的铃声,像是沉睡的守护在呼吸。
而在宇宙的某个角落,一枚刻着“阴婚已解”的青铜铃铛漂浮在星云中,铃铛表面的咒文逐渐褪去,露出原本的素净模样。但无人知晓,在铃铛的裂缝深处,一枚更小的黑色种子正在悄然萌发,它的根系吸收着残存的怨念,等待着下一次时空交错时,将曼陀罗的契约,带向更远的星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