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武者而言，哪怕仅剩百分之一未达目标，都是莫大的遗憾，不仅实力受损，境界也会留下不可修复的裂痕。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那最后的五分之一究竟意味着什么。
与此同时，体内所有武学尽皆退去，仅存纯粹之道：剑道、刀道、拳道、腿道……
此刻，他的武学已完全舍弃招式，仅余至纯之意境。
一举一动间，皆为大道的演绎。
直至此刻，他才隐约明白阿青与独孤求败交锋时的真实场景——那是一场关于道的较量。
道的力量，既可以雷霆万钧，亦可悄无声息。
这也是两人虽激战凶险，却始终将范围局限在极小区域的原因所在。
若他们愿意，即便方寸之地，亦足以缠斗良久，甚至决定胜败生死。
相较之下，招式武学显得有些庸常不足道了。
如今，陈凌的剑道、刀道、拳道、腿道均已臻圆满，虽称不上完美无缺，但也相差不远。
“嗯，差不多了吗？”
陈凌突然睁开眼，脑海中浮现出一段熟悉的台词：差不多，差不多，每次总像，但到关键时就……话音未落，他的思绪如火山爆发，心中迷雾瞬间消散，最后的阻碍也彻底崩塌。
下一瞬，他体内真气沸腾，之前仅转化一半的真元开始狂涌，吞噬一切。
短短片刻，所有真气尽化为纯粹真元。
同时，他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战神殿，光柱依旧，武学依然，却再看时，发现诸多瑕疵，即便是顶级武学也不例外。
长生诀与小无相功虽由天人境创出，却非毫无缺陷。
正当他欲重悟武学之际，光柱骤然炸裂，化作尘光消失。
随即，周围环境突变，乾坤境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宏伟庄严的宫殿。
殿内布满密密麻麻的文字，细看皆为绝世武学。
战神图录赫然在列，还有独孤九剑、长春不老功、无敌宝鉴，甚至天僧的万法金刚咒。
就在他震撼之时，自己的武学也被铭刻于殿壁。
随后景象如涟漪般退去，他回过神来，已置身小院，心中惊疑：出来了？
陈凌惊讶地凝视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
最令他震撼的是，当他试图回忆战神殿内的记忆时，却发现那些记忆竟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对大体环境的模糊印象。
\"呀~凌哥哥回来啦……\"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也将小院里的忧愁一扫而空。
紧接着，婠婠等人如风般冲来，实力最高的阿青直接跃入陈凌怀中，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凌哥哥，你总算回来了，呜呜……\"
\"阿青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凌哥哥的怀抱是我的！\"
\"什么叫我的？明明是陈凌的怀抱才该是我的！哼！\"
\"敏敏，别胡闹！陈郎好不容易回来，你想让他生气打你屁股吗？\"
\"可是……我也想让陈大哥抱抱嘛~\"
\"凌哥哥，你的修为是不是突破到天人境了？你现在是不是也成了天人级别的强者了？\"
\"对对对！陈郎，你的修为……\"
杂乱的言语声让陈凌恢复了意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阿青，又望向四周的秦梦瑶等人，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然而，还不等他说出口，阿青便好奇地眨眨眼：\"咦？为什么这样？凌哥哥的修为跟我不同呢！\"
这段时间，阿青补习了许多关于修炼的知识，特别是沈浪、逍遥子和独孤求败三人，得知她并不了解修炼境界与实力差距后，特意为她详细讲解，从三流到天人境，事无巨细。
作为顶级天人境强者，阿青的感知力毋庸置疑。
但此刻她发现，尽管陈凌已达到天人的门槛，却又未能完全算作真正的天人，若非得形容，或许叫“伪天人”？
这词似乎也不够准确，终究还欠缺些什么。
陈凌微微愣住，蹙眉道：\"你的意思是……\"
他并非怀疑阿青在欺骗他，只是对天人的认知仅限于阿青与独孤求败的战斗，具体情况却一无所知，如同置身迷雾。
阿青噘着嘴思索片刻，道：“似乎少了一些东西，可我也说不清具体是什么。”
“阅历！”逍遥子三人不知从何处出现，听罢阿青的话，逍遥子笑着回应。
此言一出，秦梦瑶等人立即转身施礼，毕竟这是三位大天人，更是前辈，无论从情理上都该行礼。
然而陈凌皱眉质疑：“阅历？”
随即，他的目光直视阿青，显然对逍遥子的说法不以为然。
毕竟阿青从未离开过这片草原，连几面之缘的人都不多，怎能称其缺阅历？
逍遥子走近他，上下打量一番后说道：“别拿自己与阿青姑娘相比，虽你天赋悟性非凡，但阿青姑娘有你所无的特质。”
“不错，阿青姑娘心地至纯至善，天真、干净、纯粹，正是她无需阅历的原因所在。
天人，说到底就是替天行事之人，人人皆有牵绊，权势、财富、亲人、爱人、朋友……有了这些牵绊，要突破天人便面临一大难题，也是你现在的问题——心境不纯。”
“若想心境真正纯净，必须积累足够阅历，看透世事，让心境由繁杂回归纯净，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登临天人之境。”
独孤求败说得细致入微，陈凌恍然大悟般点头。
细思之下，他的心境确是复杂，难怪在战神殿时会浮现前世今生的画面，那并非心魔，而是提醒吧？
但若为此舍弃身边人，陈凌坦言做不到。
一如往常，他并不否认自己非完人，但他有自己的坚持。
他始终坚信，实力应服务于人，而非让人臣服于实力。
若为追求实力而舍弃一切，与奴役于实力又有何异？！
想到此处，他眼中闪过一道精芒，沉声说道：“若真是如此，那便罢了，天人……不入也罢！”
噗……
此言出口，沈浪一口酒全喷了出来，没好气地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你这小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难不成你觉得独孤说的话是让你放下红尘？那我岂不成了无足轻重之人？我走到哪都带着七七。”
嗯……嗯？哈？！！
陈凌猛然醒悟，对啊！沈浪身边总是有朱七七相伴，只是最近两次未见，但朱七七定离此不远。
并非放弃红尘，又如何保持心境纯粹？
逍遥子拍拍陈凌肩头，笑道：“此事你自知即可。
虽你境界尚杂，但也称得上真天人，凭你根基，寻常天人不足为惧。
最重要的是，踏入天人境后寿元可增至三百年以上，你有充足时间净化自我。
加油，我等着看你破虚之日。”
“原来如此？”陈凌此刻只觉豁然开朗。
此时，沈浪望向逍遥子与独孤求败，再转头对陈凌道：“我们此行本为确认你是否被困战神殿，既已知晓你安然脱困，那我们也该告辞了。
入天人境后，想必你也有所领悟，记住……过犹不及！”
话毕，三人身影瞬间消逝。
待他们气息完全散去，阿青等人围拢过来，叽叽喳喳诉说着担忧、委屈与后怕，终于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陈凌费时近两刻钟才平复众人情绪。
傍晚。
黄蓉特意备下十几道佳肴和数壶美酒，为庆祝陈凌平安归来及突破天人境，准备举办一场盛大的欢宴。
陈凌作为个细心的人，自然不会破坏黄蓉的好心情，其他人也打算借此机会回归现实。
于是这顿饭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才结束，随后……夜晚，陈凌坚持了将近四个小时，直到凌晨才“逃离”出去。
清晨的草原，空气格外清新，即便如今青草已枯黄，落叶飘零，仍能清晰嗅到周围的淡淡香气。
凉风中，周芷若和赵敏窝在草地上，清理出一块空地，正忙着准备食物，从她们满是黑灰的脸庞可以看出，她们似乎在制作美味佳肴。
陈凌正要靠近时，忽然听见赵敏抱怨道：“芷若，我们俩究竟何时才能不必如此偷偷摸摸地出来？”
周芷若眨眨眼，歪着头思索片刻后说道：“不知道呢，大概要等到长大以后吧。”
听到这话，赵敏翻了个白眼，“呵，真是听你一言，胜过千言万语，你是不是学陈凌那个坏家伙去了？”
周芷若脸颊泛红，“才不是呢，阿青姐姐昨天不是也独自一人吗？可能是我们的修为还不够吧，要是能达到天人之境，就不用害怕啦。”
看着周芷若托腮期待的模样，赵敏撇嘴暗笑，天人之境？罢了，能成为大宗师就很不错了，毕竟天人哪有那么容易突破，数百年来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忽然，赵敏想到什么，趴在周芷若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瞬间周芷若脸涨得通红，害羞地捶了赵敏一下。
当然，赵敏说话虽轻，但以陈凌的境界……哼，心性不纯的天人又如何？他敏锐的感知力令人胆寒，方圆数十里内，只要他想，便无事不知。
黑线密布地站在两人身后，轻轻敲了下赵敏的小脑袋，严肃道：“敏敏，想被打就直说，你陈大哥我可是很慈悲的，肯定会让你如愿以偿！”
感受到额头的刺痛，听到背后的声音，赵敏猛然跃起，转身瞪向陈凌：“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陈凌：“……”
两天后。
陈凌告别了草原小院，这次独自踏上征途。
表面上他看似轻松随意，实则内心已有决断。
毕竟，不完美的天人境界，对有轻微缺陷的陈凌来说，难以接受。
于是，在陪伴秦梦瑶她们度过两天后，他毅然踏上了寻找纯粹心境的道路。
……
初冬已至，大明北疆白霜覆盖，冷风呼啸，冻得人脸生疼。
由于保暖措施简陋，又缺乏棉制品普及，仅西域稍有，即便已是辰时末，宽阔街巷仍空无一人，唯各家炊烟袅袅升起。
并非做饭，因闻不到饭菜香，围炉取暖才是最实用的防寒方式。
蹄声急促掠过街面，陈凌手持酒壶，懒散地倚靠马背，目光涣散地望向阴沉天空。
忽闻不远处喧嚣声起，他略显错愕，翻身坐起，饮尽一口烈酒，随后朝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数十米外，人群聚集，朝对面阁楼高喊。
片刻后，阁楼门开，一群衣饰艳丽的女子鱼贯而出，其中一位身穿大红嫁衣的佳人缓步前行，手中持着红绣球。
见此情景，陈凌双眸一亮，兴致陡增。
毕竟，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首次目睹抛绣球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