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家小院因为一朵作文的小红花而透出暖意时,城市的另一端,曾经的杨家却如同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泥沼,在互相撕咬和怨毒中日渐沉沦。
那纸终极人身安全保护令,像一道无形的、带电的高墙,彻底阻断了他们骚扰陈默的路径。无处发泄的怨气和扭曲的“受害者”心态,如同沸腾的毒液,只能在他们内部疯狂地倾泻。
杨父的轮椅成了他愤怒的象征。他整天坐在阴暗的堂屋里,对着空气咒骂,对象从陈默(“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到不肯出庭的法官(“官官相护!”),再到后来,连带着嫌弃他拖累的杨母(“没用的婆娘!”)和“不争气”的杨伟(“废物点心!连个陈默都收拾不了!”)也成了他唾骂的对象。他摔过碗,砸过杯子,但每一次暴怒都只能牵动他残疾的身体,带来更剧烈的疼痛和无能的狂吼。曾经用来拍陈默肩膀、彰显“老兵”威严的手,如今只能无力地拍打着轮椅扶手,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声响。
杨母的日子更加煎熬。她既要忍受丈夫无休止的谩骂和挑剔,又要面对儿子杨伟的颓废和儿媳王艳的刻薄。家里的经济早已捉襟见肘。杨伟自从“开厂”梦碎又因骚扰陈默被警告后,就彻底成了废人。他不再去找工作,整天酗酒,要么醉醺醺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要么就红着眼睛在家里摔摔打打,骂天骂地。钱没了,就问杨母要,要不到就骂骂咧咧,甚至动手推搡。
王艳的刻薄变本加厉。她看杨伟彻底成了烂泥,对这个家更是充满了怨毒。她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杨母身上:
“老不死的!家里米缸都见底了,你那点棺材本还不拿出来?”
“看看你养的好儿子!除了灌马尿还会干什么?我王艳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嫁到你们杨家!”
“还有你那宝贝女儿杨雪!不是攀上高枝了吗?怎么不见她拿钱回来孝敬你这老娘?呸!都是白眼狼!”
杨母被骂得抬不起头,只能偷偷抹泪。她也曾试着给杨雪打电话,哭诉家里的困境和哥嫂的逼迫。电话那头的杨雪,声音却充满了不耐烦和怨气:
“妈!你能不能别烦我了?我这边都快烦死了!张强那个没良心的,钱给得越来越少,还整天不见人影!我带着孩子容易吗?我哪有钱?你们自己想办法!”
“雪啊,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你哥他…”
“我哥?我哥就是个废物!活该!你们当初要不是死命逼陈默要钱给他‘开厂’,能有今天?都是你们害的!”杨雪尖利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扎过来,然后就是嘟嘟的忙音。
杨母举着被挂断的电话,听着里面冰冷的忙音,再看看醉死在床上的儿子和叉着腰瞪着自己的儿媳,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悲凉将她彻底淹没。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无声地恸哭起来。这个曾经在陈默面前趾高气扬、刻薄算计的老妇人,终于尝到了被生活和自己种下的恶果反噬的滋味。
杨雪的日子也远非她曾经梦想的“富贵”。张强对她的新鲜感早已过去。她婚内出轨、迅速怀孕生子、逼走陈默的事,在张强那个小圈子里并不是秘密。张强本就风流,当初不过是贪图杨雪年轻漂亮又主动贴上来,如今看她生了孩子身材走样,性格又因为生活不如意而越发乖戾,早就厌烦了。给的生活费越来越少,回家也越来越晚,甚至夜不归宿成了常态。
杨雪疑心极重,翻过张强的手机(被狠狠训斥过),跟踪过他(被发现后大吵一架),哭过闹过,甚至拿孩子威胁过,但换来的只是张强更加冷漠和厌弃的眼神。他给钱,更像是一种打发和施舍,维持着表面的关系,却吝啬给予任何温情。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年幼的儿子扯着她的衣角问。
“死了!”杨雪烦躁地一把推开孩子,孩子踉跄一下,摔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杨雪看着哭闹的儿子,再看看镜子里那个面容憔悴、眼神怨毒的自己,一股巨大的恐慌和空虚感攫住了她。她想起了陈默。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为她倾尽所有的男人。她现在住的房子比陈家好,吃的穿的比那时好,可为什么心里却像破了一个大洞,呼呼地灌着冷风?她用力甩甩头,把那个“窝囊废”的形象驱逐出去,但那种被抛弃、被厌弃的冰冷感觉,却如影随形。
杨家,这个曾经在陈默身上敲骨吸髓的“吸血虫”,如今内部已彻底腐烂。杨父的狂怒,杨母的绝望,杨伟的酗酒和家暴倾向,王艳的刻薄怨毒,杨雪的怨怼空虚…他们在自己挖掘的泥潭里,互相撕扯,互相折磨,越陷越深。法律的铁壁将他们隔绝在外,也彻底断绝了他们从外部获取养分(无论是物质还是扭曲的满足感)的可能。等待他们的,只有在这自造的泥潭中,缓慢而痛苦地窒息沉沦。街坊邻居偶尔传来的议论,也只剩下摇头叹息和一句“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