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霜降后的第四天,四合院的风裹着煤灰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沙沙的响。刘海忠蹲在自家堂屋的灶台前,吧嗒着旱烟袋,看着大儿子刘光齐蹲在门槛上啃窝头,目光时不时飘向隔壁何雨柱家的方向——那里飘来的酱牛肉香气,正勾得三个儿子直咽口水。
“爸,您闻见没?”刘光齐吸了吸鼻子,窝头碎屑掉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傻柱家又吃肉了,这都连续三天了!”
二大妈在一旁择菜,闻言插嘴:“可不是嘛,这小子自从去了鸿宾楼,天天大鱼大肉的。他爹跑了,家里没个大人管,这要是在旧社会……”她故意没说完,眼神往刘海忠身上瞟。
刘海忠吐了口烟圈,盯着墙上的毛主席像,心里算盘打得飞快。作为四合院的二大爷,他向来以“公道人”自居,可最近看着何雨柱天天带肉回家,再想想自家三个儿子好久没沾过荤腥,心里难免不平衡。尤其是上次在中院被何雨柱呛了几句,面子上始终挂不住。
“光齐,”刘海忠敲了敲烟袋锅,“你说的那事儿,倒不是不行。不过得讲究个章法——何大清跑了,这孤儿寡母的,咱们作为街坊,总得帮衬着不是?”他故意把“帮衬”二字咬得很重,二大妈立刻心领神会,放下菜盆凑过来。
“当家的意思是……”
“吃绝户!”刘光齐突然开口,脸上带着十三岁少年不该有的世故,“我听胡同里的秃子说,他老家就这么干过——哪家没了男人,街坊四邻就去吃流水席,吃到剩下的钱粮分光为止。”
刘海忠瞪了儿子一眼,却没否认。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吃绝户”虽不光彩,却是不少地方默认的“潜规则”。何雨柱不过十五岁,妹妹雨水才九岁,没了父亲,又能撑多久?
“这事不能咱一家出头,”刘海忠压低声音,“得联合三大爷、许大马棒他们,人多嘴杂,傻柱一个小屁孩能说什么?就说为了给何大清办‘离魂席’,让他把这阵子攒的钱粮拿出来,大家分着吃——以后他兄妹俩在院子里,也好有个照应。”
二大妈连连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可傻柱在鸿宾楼当厨子,听说能拿不少黑市粮票……”
“嘘!”刘海忠猛地回头,盯着窗户缝看了会儿,确定没人偷听才说,“这事别提!现在什么年代?敢提黑市,小心被人告‘投机倒把’!”
与此同时,何雨柱正带着妹妹站在聋老太太的木门前。雨水怀里抱着个粗布包,里面是从鸿宾楼后厨顺的半块酱牛肉,还有二两珍贵的白糖——这是他用给大师傅跑腿换的。
“砰砰砰——”铜环撞击门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后院格外清晰。门开了条缝,聋老太太探出半个身子,满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蓝布围裙上还别着个补丁摞补丁的袖套。
“大孙贼!”老太太脸上笑出层层皱纹,一把拉住何雨柱的手,“快进来,奶奶刚蒸了窝窝头,就着腌萝卜条,香着呢!”
何雨柱跟着进屋,故意把酱牛肉的香气往老太太面前送:“您闻闻,这是鸿宾楼新出的酱牛肉,我特意给您留的。还有这白糖,您泡点糖水喝,比红糖水滋补。”
聋老太太眼神一亮,却故意推辞:“哎哟,这么金贵的东西,留着给雨水吃!奶奶老了,吃什么不是填肚子?”
“您可别跟我客气,”何雨柱把牛肉塞进老太太手里,顺势打量屋内——土炕上摆着一床打着补丁的蓝布棉被,墙上挂着老太太儿子的烈士遗像,下面供着个搪瓷缸,里面插着几支塑料花。墙角的柜子上,摆着个掉了漆的梳头匣子,正是旧时代大户人家的物件。
“雨水,快把白糖给奶奶。”何雨柱使了个眼色,雨水乖乖把纸包递过去。老太太摸着纸包,指尖微微发抖:“这白糖……得攒多少票啊?”
“您就收着吧,”何雨柱坐到炕沿上,故意叹了口气,“不瞒您说,我最近遇上难处了——我师傅咳嗽得厉害,吃药总不管用。听人说,药膳能调理慢性病,可我压根不懂这个……”
聋老太太正往碗里盛窝头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何雨柱一眼:“药膳?你从哪儿听来的?”
何雨柱假装没注意到老太太的紧张,继续道:“鸿宾楼的李师傅说,以前宫里的厨子都会做药膳,什么八珍糕、川贝炖雪梨……”他故意把“宫里”二字咬得很重,只见老太太握着粥勺的手明显收紧。
“咳,”老太太清了清嗓子,把窝头递给何雨柱,“咱们平头老百姓,哪儿懂那些金贵玩意儿?你师傅要是咳嗽,蒸点梨水喝就行,放俩冰糖——”她忽然意识到说错话,连忙改口,“放俩糖精片,一样甜。”
何雨柱咬了口窝头,故意皱起眉头:“奶奶,您这窝头蒸得太实诚,噎得慌。要是有点肉臊子……”
“肉臊子?”老太太笑了,“你这孩子,净想美事儿!现在连肥猪肉都得凭票买,哪儿来的肉臊子?”她忽然压低声音,“不过要说药膳,我倒是知道个土方——当年在王府当差时,见过厨子用黄芪炖鸡汤,给坐月子的太太补身子。”
何雨柱心中一凛,面上却做出惊喜的样子:“真的?那黄芪去哪儿弄呢?李师傅说,野生黄芪药效最好,可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老太太刚要开口,忽听院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刘海忠的大嗓门隔着门板传来:“三大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何大清跑了,总得有个体面的说法,咱们作为街坊,总不能看着俩孩子没人管吧?”
何雨柱眉头一皱,掀开窗帘一角,只见刘海忠带着阎埠贵、许大茂的爹许大马棒等人站在中院,个个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容。
“柱子啊,”刘海忠见何雨柱出来,立刻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你爹这事,我们都听说了。唉,这男人没个定性……不过你放心,咱们四合院从来不是势利眼的地儿!”
阎埠贵跟着点头,眼镜片在阳光下反光:“是啊是啊,柱子,你爹走了,这家里没个主事的可不行。我们商量着,给你爹办个‘离魂席’,一来送送他,二来……”他顿了顿,“二来让街坊四邻做个见证,以后你和雨水有什么难处,大家也好照应着。”
何雨柱心里冷笑,面上却装出懵懂的样子:“离魂席?啥意思?”
许大马棒咳嗽两声,叼着旱烟说:“咳,说白了,就是流水席!你把家里的钱粮拿出来,大伙儿聚聚,就算是送你爹最后一程。以后你兄妹俩在院子里,也算有了靠山——对吧,刘二哥?”
刘海忠连连点头,眼神却在何雨柱身后的聋老太太身上打转。他知道,只要老太太开口,这事儿就算成了——毕竟在四合院,没人敢驳烈士母亲的面子。
“大孙子,”聋老太太忽然开口,拄着拐棍走到何雨柱身边,“他们说的这事儿,你怎么想?”
何雨柱看着眼前的一群人,想起刚才聋老太太欲言又止的黄芪,想起易中海之前的道德绑架,忽然笑了。他从兜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是今天从鸿宾楼带的酱牛肉,当着众人的面掰成小块,分给雨水和聋老太太:“我觉得吧,离魂席就免了。不过要是有人想吃肉,我这儿有现成的——一人一块,吃完赶紧散了,别在这儿碍眼。”
刘光齐盯着牛肉块,喉咙动了动。刘海忠瞪了儿子一眼,强装镇定:“柱子,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何雨柱忽然提高嗓门,“我爹跑了,你们不是想着怎么帮我,而是想着怎么吃我的肉、分我的粮!行啊,想吃绝户是吧?”他转身冲进厨房,拎出半袋玉米面,“来,一人抓一把,拿回家喂狗!”
阎埠贵脸色涨红,嘟囔着“不知好歹”,转身要走。许大马棒狠狠瞪了何雨柱一眼,也跟着走了。刘海忠站在原地,尴尬地搓着手:“柱子,你看你这孩子,误会了不是?我们真没别的意思……”
“行了,”聋老太太挥了挥手,“都散了吧。何大清的事儿,我会跟街道办说的,不用你们操心。”
等人都走了,何雨柱关上院门,靠在门上长出一口气。聋老太太看着他,忽然笑了:“小子,有点脾气是对的。要是连这点血性都没了,迟早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何雨柱看着老太太,忽然想起她刚才护着自己的模样,心里微微一动:“奶奶,您为什么帮我?”
老太太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拿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黄芪片:“因为你让我想起我儿子——他当年在朝鲜战场上,也是这么倔,宁肯饿肚子,也不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她把布包塞进何雨柱手里,“野生黄芪,我托人从山里弄的,给你师傅炖鸡汤吧。”
何雨柱攥着布包,忽然觉得手里沉甸甸的。他想起刚才刘海忠等人的嘴脸,想起聋老太太藏在柜子深处的黄芪,忽然明白:这四合院里,有些人的善意是有锋芒的,就像老太太手里的拐棍,平时用来走路,关键时刻能当武器。
夜幕降临,何雨柱蹲在杨佩元的屋檐下,看着老人喝着黄芪鸡汤,听着屋内传来的咳嗽声逐渐减轻。远处,刘海忠家的灯还亮着,传来刘光齐的抱怨:“爸,你倒是去把肉抢回来啊!”刘海忠的声音带着恼羞成怒:“抢?你当你爹是土匪?!”
何雨柱笑了笑,摸了摸怀里的黄芪布包。他知道,今晚的事只是个开始,四合院的暗流永远不会平息。但至少,他还有聋老太太的黄芪,还有杨佩元的拳谱,还有鸿宾楼的灶台——这些,都是他在这个时代立足的根基。
秋风掠过四合院的青瓦,何雨柱站起身,对着夜空舒展双臂。他感觉体内的劲气随着呼吸流动,就像师傅说的“气沉丹田,力贯四梢”。或许有一天,他能凭借这股劲气,不仅护住自己和妹妹,还能护住那些真正值得守护的人——比如聋老太太,比如杨佩元,比如这个充满算计却又不乏温情的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