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七月一,雨转晴。
清晨的饭桌上,气氛有些凝固。
众人只顾着埋头苦吃,没有发生任何交流。
除了赵继歌是真爱吃饭,其余的岑家人实际上都没什么胃口,都偷偷瞟着赵继歌猛猛嗦粉,有些难以置信。
这还是人的食量?!
只顾着干饭的赵继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猴子,知道了也无妨……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大家之所以坐在一桌却哑口无言,主要还是昨夜岑家夫妇被教育的颜面尽失,只能同意不再过问女儿的婚姻大事。
自家的两个反骨仔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的?
这个问题岑家夫妇昨晚也问过姐妹俩,她们统一回答是赵继歌教的……
好家伙……
岑青山现在是真有些佩服赵继歌,跟这么如花似玉的两个大姑娘在一起,也没想着谈情说爱,反倒当起先生来了……
不过在他看来,赵继歌尽教些歪理,什么妇女解放、阶级斗争,这是想干嘛!
准备造反?
那他来巫蛊部,是为了什么?
这还不如把自家女儿拐跑算了……
与岑青山的心事重重不同,曹冉其实没什么意见,她也是女子,对于昨晚两个女儿说的道理,很难不赞同……
她以前其实就不在意女儿的婚事,只是见到了赵继歌,属实是没忍住……
这小伙子哪都好,又有文化又能打,可以说文武双全,但跟自家女儿之间的感情,反而更像是……兄弟。
这怎么处的?
都是血气方刚、精力旺盛的年纪,这样很不正常啊……
莫非赵继歌跟自家丈夫一样?
看着也不像……
岑家姐妹吃完后,不顾形象的抹干净嘴巴,岑雅瑶不疾不徐道:
“我们两出去备药,一会就让我爹带你去找我师父,你看如何?”
赵继歌头都没抬,已经完全沉浸在米粉的海洋里,囫囵不清的回答道:
“行,我还得吃完这盆,你们先去忙吧。”
岑雅瑶异常无语:
“你吃慢点,别被噎住了。”
赵继歌不以为意:
“没事,我一直这么吃,噎住了也没关系,这不还有岑大哥在吗。”
岑青山终于忍不住: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怎么说话的!”岑家的三位女子齐声呵斥。
自知讨不到好,岑青山闭上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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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姐妹两走后,岑青山再度开口发问:
“赵继歌,你在城里给我女儿灌了什么汤药?”
赵继歌终于抬起头:
“没啥,就是一些跟诸子百家反着来的玩意,不足挂齿。”
有了被忽悠的经验,岑青山这次怎么可能上当:
“你所谓不足挂齿的东西,我觉得野心非常大啊!”
赵继歌摆了摆手:
“哪有什么野心,不过是想改变这个世道的而已,没那么夸张。”
岑青山已经得到了答案,为了不吓到自家媳妇,选择转移话题:
“你这次来巫蛊部,是为了什么?”
赵继歌故作神秘:
“以后你会知道的......”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岑青山总感觉在哪听过这句话,不过想不起来是谁对他这么说的。
不过这句话好贱啊……
没有搭理岑青山略带气愤的表情,赵继歌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餐食处理进肚子,将桌上的碗筷都收拾起来,端进厨房开始刷锅洗碗。
曹冉拦都拦不住,只能感慨道:“这小伙子真勤快。”
岑青山看穿了所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什么意思?”
“以后你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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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
岑青山领着赵继歌,参观着巫蛊部的风土人情。
族人见到长老领着生面孔,而且这个生面孔还是个帅小伙,奔放的打趣道:
“岑长老,这是带女婿认人?”
“你这女婿可以啊气宇轩昂,是哪个女儿拐回来的男人?”
族人在外人面前这么……热情,岑青山只觉得有些丢人:
“别胡说,这位是首领的贵客!”
此话一出,本就奔放的巫蛊部族人愈发放肆,年轻女子直接朝赵继歌高喊道:
“喂!你叫什么!有没有兴趣留在巫蛊部当上门女婿?”
“看我看我!”
“一边去!街上的帅哥看过来!”
赵继歌被吓得不轻,缩在岑青山身后:
“你家那两位真是出淤泥而不染……”
能不能整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岑青山叹气道:
“理解一下,我们巫蛊部是这样的,民风比较淳朴……”
赵继歌满头问号:“淳朴?”
“这还不够淳朴?”
“何止是淳朴,简直是人才杰出,就好比岑大哥您。”
“能不能别贫?”
“是你先的。”
“都围上来了,你自己想办法,这事我可没法帮你。”
巫蛊部的年轻女子越来越热情,将赵继歌团团包围,岑青山很讲义气的溜到外围看戏……
赵继歌满头大汗:“姐姐且慢!”
女子们压根就不搭理他:
“你看看,年纪轻轻流冷汗,一看就身体不好,还好来了咱们巫蛊部,不然以后怎么办?”
“没错,咱们都是巫医,治肾虚不是简简单单。”
“小帅哥,跟姐姐说你叫什么。”
看见赵继歌的囧样,岑青山感觉大仇得报,在外围笑的很开心。
被女子包围的赵继歌,哪里受得了这种挑逗,结结巴巴的回答:“......我,我叫......叫赵继歌。”
女子们七嘴八舌:
“小弟弟的名字真好听,叫声姐姐听听呗。”
“姐姐这有大展雄风丹,叫声姐姐就给你吃。”
“小弟弟,我这有醉生梦死丹,要试试吗?”
作为掌管吃软饭的神,赵继歌这次居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朝天祈祷来个人把他救走……
这次非常灵验,本该收集药材的岑家姐妹挤进人群,叉着腰训道:
“都一边去!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们这样会把他带坏的!”
人群爆发不满的声音:
“怪不得不搭理我们,原来是被你俩预定了。”
“可惜,咱们巫蛊部少男们的梦碎了。”
“你俩之前在族里装的高冷,这出去了一趟,拐回来这么好看的男子,还护起食来了,咱们不是姐妹了是吗?”
岑家姐妹气的直跺脚,扯着赵继歌的胳膊就往外闯,居然也没人拦,看来都是故意闹着玩的……
但这闹着玩的程度,也给赵继歌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他心有余悸:“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育你的姐妹们,这也太奔放了些……”
“习惯就好。”
“习惯不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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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
历经磨难,赵继歌终于抵达巫蛊部议事厅。
想到回去还要再遭一趟罪,他就格外难受,西天取经都没这么熬人……
不管了,先把事情办完。
现在在议事厅里面坐着的,是这片天下为数不多的山巅级武夫,赵继歌虽然不至于犯怵,也不可避免的有些紧张。
并不是因为实力差距的惧怕感,而是担心此等人物,有手段看出自己这个域外天魔,把原主给夺舍了……
但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也没听说过山巅武夫有什么神通手段,如果他跟原主熟悉,想来也能看得出原主的变化……
这可咋办?
岑青山不知道赵继歌杵在门口是什么意思,上前问道:“怎么了?”
“你也知道我患上离魂症,咱们首领尊号是什么?”
“朝廷赐封巫蛊部首领为南疆王,你跟他熟悉,喊他名字应该也没问题。”
“他叫什么?”
“云沧澜。”
“行。”
缓缓推开大门,入眼的圆形大厅并不豪华,空荡中带着几分……诡异。
这是赵继歌的第一感受。
只见墙壁上绘满奇形怪状的虫子,刻画入微细节栩栩如生,这些虫子赵继歌都没见过,想来是巫蛊部特产的蛊虫,狰狞扭曲又阴森可怖,令人毛骨悚然……
赵继歌看着这些图画,想到自己身体里的虫子,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并不是害怕,纯粹生理性不适……
在这些蛊虫下方,还有关于祭祀的壁画,人物戴着诡异面具,高举火把祈祷神降。
正厅两侧是两排铺上虎皮的椅子,靠背上镶着处理好的虎头,龇牙咧嘴极为凶煞,赵继歌仔细观察了,发现其中有一张椅子是白色虎皮,而且有些残破,其他椅子则都是完整黄黑交加的虎皮……
中央的主座格外宽大,同样铺着兽皮,主座背后的墙壁,挂满了猛兽头颅标本,赵继歌就按到了熟悉的刃齿虎脑袋……
想来应该是他杀死的那只。
赵继歌只感觉误入邪教窝点,谁家好人这么布置会场!
主座之上,云沧澜依旧看不清身形,他缓缓开口:“你来了。”
瞅见山巅武夫阵势这么唬人,颇有不可名状的意味,赵继歌硬着头皮上前:“嗯,我来了。”
云沧澜再次重复:“你终于来了,我已等你许久。”
赵继歌不明所以: “我来干我要干的事情。”
云沧澜稳如泰山:“可你来晚了。”
我尼玛,这不会是老乡吧……赵继歌语气都有些不确定:“但我还是来了。”
两位谜语人废话连篇,岑青山实在看不下去,出声打断:“你们能不能正常点?”
“闭嘴。”面对好友云沧澜毫不客气,“你懂个屁,这是他师父交代的暗号,我只是在确定来的是不是他而已,事关重大,万一有人冒充该怎么办?”
“啊?”
赵继歌一头雾水,这就对上暗号了?!
云沧澜没有在意赵继歌的反应,开口问道:
“多年不见,你……师父还好吗?”
能不能问点我知道的……赵继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失忆了,记不起之前的事物。”
“抱歉,岑长老跟我说过这事,搞忘记了。”云沧澜居然主动开口道歉,“那也不对,你失忆了,是怎么记得暗号的?”
我怎么知道……赵继歌开始胡编乱造:“可能是因为暗号重要,即使失忆也刻在心里,下意识就说出来了。”
云沧澜点点头,觉得非常有道理。
赵继歌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认识我师父,想来也认识我,那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云沧澜下意识的回答:
“以后你会知道的。”
“?”
赵继歌跟岑青山头上挂满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