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的《禁术残卷》里提过,”苏烬垂下眼帘,掩饰住眸中的复杂情绪。
“说此术需以阴寒之地为基,用活人血祭七七四十九日,方能成型。周家这井……恐怕就是阵眼。”
他顿了顿,强迫自己声音平稳:“喜神之事或许只是巧合,但这井里的怨魂,才是周府砖石渗血的真正原因。”
“有人在借用血祭的力量,却又控制不住,导致怨气反噬,浸透了地基。”
凌言沉默地看着井水,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苏烬话语里的笃定,远超一个十六岁少年应有的见识。他对禁术的了解,似乎有些过于深入了。
“你为何如此清楚?”凌言忽然开口,目光锐利如刀,“《禁术残卷》藏于镇虚门内阁,你何时看过?”
苏烬心脏猛地一缩,额角渗出细汗。他早该想到凌言会追问。上一世他作为灭道仙君,自然熟知这禁术。
“前阵子……弟子在藏书阁整理旧书,不小心翻到的。”苏烬垂下头,假装局促。
“上面的图画很吓人,弟子就多记了些……师父恕罪,弟子不该偷看禁书。”
凌言盯着他泛红的耳根看了许久,直到苏烬几乎以为自己要暴露时,才缓缓移开目光。
“起来吧。”凌言伸手将他扶起,“这井里的东西不简单。”
“血祭禁术一旦成型,必有活人献祭的冤魂。周家老大老二的失踪,恐怕也与此有关。”
苏烬暗暗松了口气,连忙顺着话头道:“弟子下去看看?”
“不行。”凌言立刻否决,“情况不明,贸然下去太危险。这禁术连喜神都能引来,井下说不定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他取出一张符纸,指尖灵力注入,符纸瞬间燃起淡蓝色的火焰。凌言将符火抛入井中,火焰触水不熄,反而照亮了水下的景象——
井壁上刻满了细密的血红色咒纹,如同蛛网般缠绕,而在井水深处,几块腐朽的木板下,赫然露出一截白骨!
那白骨上还残留着破烂的红衣,指骨间紧紧攥着一缕青丝,怨气正是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涌出。
“是女尸!”苏烬失声喊道。
凌言眼神一冷:“果然是血祭的祭品。看这咒纹的排列,是想把她炼成‘怨婴煞’,可惜术法不全,只成了半吊子的怨魂。”
怨婴煞,以孕妇血祭炼成的至阴邪物,最为歹毒。
苏烬想起上一世自己曾用类似的术法屠戮过一个村落,胃里一阵翻涌。
“师父,这术法……”苏烬声音发颤,“像是……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凌言点点头,收回目光:“能布置这种禁术的,绝非普通江湖术士。周福安他爹当年求子,恐怕就是找了这样一个邪修。”
他顿了顿,看向苏烬:“你刚才说这是‘血河锁怨’的残阵?”
“是。”苏烬握紧拳头,“完整的阵法需要以地脉阴血为引,形成循环。这口井只是阵眼,真正的核心恐怕在……”
“在周家老宅的地下。”凌言接口道,“喜神选择那里作为巢穴,并非偶然,而是被血祭的怨气吸引。”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喜神事件只是表象,这口井里的禁术残阵,以及背后可能存在的邪修,才是真正的麻烦。
“我下去。”凌言突然开口,解下腰间的流霜剑,“你在上面守着,若有异动,立刻引爆这张‘破煞符’。”
“我下去。”凌言突然开口,解下腰间的流霜剑。
“你在上面守着,若有异动,立刻引爆这张‘破煞符’。”
他将一张金色符纸塞给苏烬,不容置疑地走向井边。
“师父!”苏烬连忙拉住他,“太危险了!让弟子去!”
不能让凌言靠近这与我上一世息息相关的禁术。万一凌言发现了什么……
凌言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凤眸中闪过一丝暖意,却还是摇了摇头:“你的灵力还未恢复,下去只会碍事。”
他甩开苏烬的手,纵身跃入井中。流霜剑在手中发出清越的剑鸣,剑光划破黑暗,将井壁的咒纹斩得寸寸崩裂。
苏烬站在井口,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着凌言的白衣在水下若隐若现,听着剑刃切割咒纹的“滋滋”声,手心全是冷汗。
井中的怨气越来越浓,血色咒纹在剑光下疯狂蠕动,仿佛活了过来。
苏烬握紧破煞符,随时准备引爆。
就在这时,井下突然传来凌言的一声闷哼!
“师父!”苏烬大惊失色,就要往下跳,却见一道黑影猛地从井底窜出,带着腥风扑向他的面门!
那黑影形似婴儿,却长着青面獠牙,浑身缠绕着血色怨气,正是凌言所说的“怨婴煞”!
只是这邪物尚未完全成型,显得格外扭曲恐怖。
苏烬瞳孔骤缩,想也不想便将破煞符拍向黑影!
“轰——!”
金色符光大作,瞬间将黑影吞噬。怨婴煞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飞灰消散在空中。
与此同时,井下传来凌言的声音:“上去!”
苏烬连忙趴在井口,只见凌言抓着一缕青丝,从水中跃出,落在井边。
他白衣湿透,脸色有些苍白,手里的青丝上还滴着黑水。
“师父!你怎么样?”苏烬连忙上前查看。
“没事。”凌言摆了摆手,举起那缕青丝,“这是解开禁术的关键。”
苏烬定睛一看,只见青丝末端系着一枚残破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柳”字。
“这是……”
“是祭品的信物。”凌言眼神冰冷,“周福安他爹当年求子,恐怕就是用这个姓柳的女子献祭,才生下了他。”
苏烬倒吸一口冷气。难怪周府会有血祭的反噬,难怪喜神会被吸引至此。
这一切的根源,竟是周家祖上的一桩滔天罪案。
“那现在怎么办?”苏烬问道。
凌言将青丝收起,看向周府深处:“去找周福安。是时候让他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阳光依旧明媚,但周府的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和怨气。
苏烬跟在凌言身后,看着对方挺拔的背影,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上一世的禁术,这一世的血祭。这是否是命运的玩笑,还是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上一世的罪孽缠绕得越来越深。
而那井中怨骨所牵扯出的真相,恐怕远比想象的更加残酷。周府的风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