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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烈被带回警局。

冷白的荧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映照着派出所内务室略显陈旧的白墙。

萧烈僵硬地坐在一张蓝色塑料椅上,那身价值不菲却在旁人眼中荒诞至极的衣袍,此刻沉重而湿冷地吸附在身上,水珠不断滴落,在洁净的瓷砖地面洇开一小滩水迹。

室内空调开得很足,冷风嗖嗖地吹在他湿透的身上,激起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

穿着白大褂的值班医生刚给他做完初步检查,对着记录的警官说:

“身体没有明显外伤,生命体征平稳,酒精和毒品检测结果均为阴性。就是有些脱水和轻微中暑,多补充水分休息就好。”

警官点点头。

处理此事的王警官拿着记录本,走到萧烈面前:

“先生,依据《北京市公园条例》第四十六条,昆明湖全域禁止游泳、嬉水。您的行为已违反规定,现根据第五十六条处以200元罚款。请配合出示身份证件,并在处罚决定书上签字。\"

他稍稍加重语气,“若拒不执行,将移交公安机关处理并纳入游园黑名单。”

目光扫过萧烈空空如也、口袋样式都迥异的古装,补充道,

“或者你报一下家属朋友的联系方式,让他们过来处理一下。”

萧烈摸向腰间的手僵住。

“我……”

他开口,嗓子因为之前的暴晒和激动还有些干涩,

“可以先借用下卫生间吗?”

他在一名警员的指引下进入卫生间,隔门关上,他快速解下隐藏在腰间夹层的油纸包。

纸包被水浸透,水渍从破损处渗出。他小心翼翼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狠狠松了口气——还好,戒指、手机,金条都还在。

他将戒指和金条重新塞回去,拿出手机按下开机键,等待了几秒,屏幕漆黑一片,又试了几次,依旧毫无反应。应该是长时间泡水,坏了。

他走出卫生间,回到那张蓝色塑料椅上。

“抱歉,”

萧烈看向审问他的王警官,衣衫狼狈依旧,但先前的窘迫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容的威严,

“我现在身上没带钱,方便帮我联系一个人吗?”

手机失灵,电话卡多年没充话费,应该早已停用了;至于金条,贸然暴露,徒增疑点。

他现在只迫切想知道封野的消息。

“我叫萧烈。”

这个名字毋庸置疑,只要当年户籍未被注销,他的身份应该还有效。

“封”字在舌尖转一圈,萧烈报出另一个名字:

“请帮我联系云野。云朵的云,原野的野。”

“萧烈?你就是萧烈?”

旁边一个年轻的警员惊讶出声,随即意识到不妥,忙住了口——应该是同名同姓,毕竟那位萧烈先生……

封野这些年以萧烈的名义做了无数慈善,【萧烈】这个名字早已响彻大江南北。

王警官看向年轻民警,青年坐回电脑前,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片刻后抬头,带着遗憾看向萧烈:

“查不到符合‘云野’这个名字的身份信息。先生,请提供真实有效的身份证明或亲友联系方式。”

查不到?

三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萧烈刚刚因狂喜而无比振奋的心尖上!一个冰冷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比身下湿冷的衣物和空调的冷风更刺骨百倍——难道封野当初并未成功穿越回来?!

他们……失败了?

他根本没有回到这个时空?!

“那何德胜呢?”萧烈报出何德胜的名字,“万象研究所,何教授。”

警员敲下键盘,再次摇了摇头:

“没有。”

巨大的失落和恐慌瞬间吞噬了萧烈。希望如泡沫般破裂,只留下令人窒息的黑暗与孤独。

空调的冷风嗡嗡作响,几乎要把他最后一丝力气抽走。

不!

他不甘心!更不相信!

他在绝望中抬起头,眼中迸射出孤注一掷的光,出口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嘶哑:

“那、封野呢?帮我联系封野,电话号码是138xxxxxxxx!”

他报出这个刻入骨髓的名字和烂熟于心的号码,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恐惧和渺茫的希望疯狂撕扯,他全身紧绷,指甲深扣进塑料椅的扶手,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战鼓擂在胸腔,他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王警官看着萧烈陡然剧变的神色和眼中那几乎碎裂的光芒,略一犹豫,还是对年轻民警点了点头。

警员拿起听筒,座机拨号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异常清晰。一声“滴”声后,听筒里传出冰冷的电子音: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萧烈紧绷的身躯倏地一晃,最后一丝念想被浇灭,他本就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灰败下去,全身的血液似在这一刻冻结,绝望的藤蔓勒紧心脏,他几乎在这一刻心死。

刺耳的警铃在这时毫无预兆地炸响,所有警员急急忙忙跑出去——显然有紧急突发事件。

萧烈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他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灵魂,脱力地弯下腰,脸深进膝盖里,眼眶胀得发疼,却干涸得榨不出一滴眼泪。

心脏处传来一阵阵尖锐沉闷的绞痛,他徒劳地咬住指关节,试图用皮肉的痛苦压过心头那无底的绝望。

齿尖陷进皮肉,他尝到腥咸的铁锈味,仿佛这是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真实触感。

——

从大西洋飞回国内需要十个小时的航程,封野的飞机降落在机场跑道已是晚上十点。舱门一开,他没有片刻停顿,立刻换车赶往萧烈被带往的派出所。

昏黄的路灯将老街晕染得静谧迷蒙,派出所深蓝的建筑在月色下显得肃清幽深。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寂静,一辆黑色商务车粗暴地横停在门口。车身尚未停稳,封野已跳下车,大跨步冲上台阶。

高大挺拔的身影几乎是撞开派出所的玻璃大门,值班警员吓了一跳,正要拉响警报,被紧跟在封野身后进来的闫三迅速阻止。

封野几乎一眼便锁定了坐在玻璃隔断后的那个身影—— 一身格格不入的古装,墨色长发湿漉漉地披散肩头,纤薄的背影,透着深重的孤寂与疲惫……哪怕不看正脸,他也知道这是他的萧烈!

是他魂牵梦萦、在每一个绝望长夜里唯一的光!

眼眶骤然发热,喉头梗塞,他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那个背影,脚步放得极轻、极缓,仿佛怕惊散一场易碎的梦。

萧烈深陷在封野和何德胜可能穿越失败的绝望深渊里,身体如同浸在刺骨的寒潭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般的钝痛。

下午,警员们接到另一起报案后倾巢而出,之后便陆续下班,无人再理会他。

他没有交罚款,不能擅自离开,便就这么在这里枯坐到了现在。

封野在萧烈身后无声站定,隔着冰冷的玻璃,喉结滚动数次,终于喊出那个刻骨灼心的名字:

“萧烈……”

轰——

仿佛一道闪电劈开混沌,封野的声音如同惊雷在萧烈脑海中炸响!

他僵硬着脊背,一寸寸转头,在对上身后人视线的一瞬,所有熄灭的希望被轰然点亮。

世界在刹那间失声。

所有喧嚣、光影尽数褪去、湮灭。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脑子变得一片空白,紧跟着被燎原的狂焰席卷,将那些冰冷的恐慌和绝望炙烤得无影无踪。

萧烈眼眶瞬间赤红一片,太过突然的一幕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隔着薄薄的玻璃,他几乎要失控地撞上去。

心脏在胸腔内疯狂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可四肢却僵硬得动弹不得。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封野,神识连同魂魄尽数碎在封野那双同样湿红炽热的眸子里。

“萧烈……”

封野上前一步,掌心紧紧贴在玻璃上,仿佛隔着阻隔抚上萧烈苍白的面颊,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震颤,

“……我来晚了……”

萧烈干裂的唇瓣翕动,却发不出一丝声响。他贪婪地描摹眼前人——挺括昂贵的西装包裹久违的挺拔身形,汗湿的碎发黏在额角,胸膛因喘息而起伏,应该是一路狂奔而来。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此刻里面翻滚着压抑了经年累月的思念、狂喜、难以置信以及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灼热光芒,如同黑夜中突然燃起的燎原大火!

强烈的失真感与狂喜交织,萧烈如置梦境,好一会,才艰难从喉结深处挤出几个字:

“你是谁?”

封野身形一僵。下一秒,玻璃门被粗暴地推开。

萧烈眼前一花,根本来不及看清,身体便被一股大力裹挟狠狠撞进一个颤抖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冷冽气息将他淹没,他没挣扎,任由封野死死抱着。那种如坠梦境的恍惚感终于被怀中滚烫而真实的触感勉强驱散,浑身轻飘飘的,几乎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不确定感攫住了他,他忍不住再次抬头确认:

“你……是谁?”

封野收拢的手臂陡然僵直,掌心握住萧烈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嵌入对方的骨头,深邃的目光死死锁定萧烈的双眼,仿佛要从那眸底深处挖出什么熟悉的痕迹:

“我是封野!……我们成亲了……你……不记得了……”

后面几个字如同即将湮灭的烟丝,轻飘得几乎听不见。巨大的担忧和无处着落的慌乱吞噬了他,让他像一只突然被抛弃、茫然无措的幼兽。

萧烈心念电转,迟钝地眨了眨眼,歪头看着封野的眼神纯澈的不含一丝杂质。

封野这次是真的慌了,胡乱地撸一把头发,眼底是难以置信的奔溃:

“你真的不记得了……”

萧烈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封野双目赤红,声音因痛苦和恐惧而拔高:

“那我们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算什么?!”

话一出口,他猛然惊醒!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冰锥刺入脑海——萧烈是不是穿越时身体出了问题?产生了不可逆的损伤?!

灭顶的恐惧狠狠攫住心脏,他弯腰一把将萧烈打横抱起,动作粗暴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保护欲。

萧烈本能攀住封野的脖颈。怀抱因奔跑而颠簸起来,封野额角的汗珠滚落,恰滴在萧烈颊边。

萧烈悄然收拢环抱封野的双臂,温软的唇轻轻印在他汗湿的脸颊,声音依旧沙哑,却蕴藏着足以让天地失色的确定:

“算你记性好。”

“老公,”他将脸颊埋进封野颈窝,叹息般的低语裹挟着穿越时空无尽的疲惫与眷恋,“……我好想你……”

封野全然忘了是怎么抱着萧烈回到家的,一脚跨过玄关的那刻,他便迫不及待将萧烈压在墙上狠狠吻上去。

唇肉相贴,舌尖不留余地探进萧烈的口腔,当终于尝到对方的味道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久违的触感,连呼吸都是抖的。

萧烈闭目回应,咸涩的眼泪流进嘴里,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气息交织,混着彼此的津液,汇聚成一片令人沉溺的甘美汪洋。

极其漫长而汹涌一个吻,不夹杂情欲,有的只有两颗相贴共振的心跳,在用血肉之躯确认彼此真实存在的喜悦与苦涩。

他们分开的时光,真的太久太久了……

萧烈轻轻抵开封野滚烫的胸膛,胶着的唇终于获得一丝喘息:

“先洗澡,我身上都快馊了……”

嗓音带着剧烈亲吻后的低喘,封野一路将他抱进浴室,足尖点地都是浪费这劫后余生的贴近。

衣衫在升腾的水汽中褪尽,温热的水流洗尽所有疲惫。

封野半跪在浴缸边,指尖带着近乎膜拜的虔诚,抚过萧烈的每一寸肌理。

萧烈控制不住低喘——这些真实的、温热的触感,终于划开禁锢记忆的坚冰。

十年辗转奔突的焦灼、漫长等待的煎熬、啃心噬骨的绝望,以及压制至极限的思念,终于有了奔泻的出口。

“阿野……”

他低声轻唤,双臂猛然环住封野的脖颈,哑声下令,

“要我……”

两人一同跌入盛满水的浴缸,溅起的水花如同破碎的月光,压抑的情欲瞬间燎原。

赤裸滚烫的躯体紧密相贴,当身体完全契合无间的刹那,困扰了彼此十年、深入骨髓的空旷寂冷,仿佛被炽烈的浪潮一点点挤压、驱逐殆尽,继而涌入的,是浓稠得令人颤栗、蚀骨销魂的蜜意。

——

封野将萧烈抱上床,额头深埋进他的颈窝,圈紧的双臂暴露出那份失而复得的恐惧与依恋。滚烫的呼吸灼烧着萧烈颈侧的皮肤,静默片刻,他终于还是决定去碰触那个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难题。

“阿烈,无论再发生什么……”

沉哑的声音压抑着难以抑制的微颤,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耗尽力气才说出后半句,

“都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他抬头注视萧烈,墨色的瞳孔里翻涌着近乎卑微的乞求。

萧烈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十年孤守,早已淬炼出他的决断——与其守着一份虚妄的思念浑浑噩噩度完余生,不如待在封野身边,开开心心过完每一天。

哪怕…剩余的时间无比短暂。

“好。”他回拥紧封野,给他肯定的承诺,“再也不走了。”

“谢谢你……”封野的眼睛又有些湿了,脸埋进萧烈怀里,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这个话题对两人来说实在太过沉重。

萧烈轻抚着封野的发顶,温声转开话题:“我好像看到了闫三。”

“嗯。”封野声音哝哝的,“他现在跟在我身边,能找到你,还多亏了他……”

说到这个,封野又一阵后怕,若不是闫三,他恐怕就真的和萧烈错过了。

萧烈低应一声,经年累月的疲惫后知后觉席卷而来,他软软偎在封野肩头,疲惫的双眼明明困顿得几乎黏合,却死死硬撑,唯恐惊醒发觉南柯一梦。

封野看着他强忍困倦,又恋恋不舍的模样,眼底幽暗翻涌,忽地一个翻身,结实覆上萧烈的身躯:

“阿烈既然不肯睡……”

灼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语带诱引,

“不如……再战一局?”

话音未落,炽烈的吻已封缄萧烈的唇舌。

暖黄的灯光悄然映照着一室旖旎,模糊描摹两具忘我交缠的轮廓,如波浪般起伏的身躯中,两个灵魂沉醉交融。

此刻跨越生死、碾碎时空重逢的人就真切地在眼前,再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彼此的心情,唯有用滚烫的躯体反复确认,吞噬、烙印每一寸血肉的温热和每一缕气息的缠绕。

萧烈转过身,如瀑的长发自肩头倾泻滑落,在光滑的脊背铺展,如绽开的墨莲,发梢随着节奏流淌出墨色浪纹,美得惊心动魄,仿佛一幅至臻动态的绝艳画幅。

封野伸手抚上那一头长发,丝绸般柔软的触感透过指尖直达心脏,他亲吻萧烈的后颈,灼烫的鼻息喷在敏感肌肤上,哑声问:

“头发还剪吗?”

萧烈在喘息中摇头:

“不剪了……你说过,舍不得……”

——

当又一次酣畅淋漓的浪潮平息,萧烈终于抵挡不住汹涌的困倦坠入梦乡。

意识浮沉间,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好像……忘了一个人。”

“什么?”

“跟我一起穿越过来的,陈辉,若没有他,我恐怕还回不来,但我醒来好像没看见他……”

“会不会醒来先走了?”

“不知道……”

“我明天派人去查……睡吧……”

——

另一边

陈辉是被水枪滋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闯入视线的,是一群穿着游泳短裤、正举着水枪比赛滋水的小孩。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刚用手肘撑起身,远处几个戴着草帽、挽着裤腿的大人匆匆跑过来:

“快快,快回去!这么大日头,也不怕中暑……”

责备的话还没说几句,一位大嫂看清了地上的他,一下惊呼出声:

“呀!这…是不是阿伟家丢了的小子?”

“咦,看着像…”

“快快——”

旁边肤色黝黑的大叔立刻冲身边半大少年喊:

“潮生,赶紧去你陈伯伯家报个信,就说他儿子——在滩上找到了!”

陈辉只觉头晕目眩。烈日像火炉一样炙烤着大地,晃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身下的沙子滚烫,他想站起来,身体却像被抽了骨头,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气。

很快,潮生带着一男一女两名中年人深一脚浅一脚跑近。

“人呢?在哪呢?”粗犷的男声带着焦灼劈开热浪。

陈辉心头猛地一跳,是他爸?!

狂喜如电流般窜遍全身,他扭头四顾——正是自家屋后那片熟悉的金色海湾!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巨大的喜悦冲击得他头晕目眩,他扶着膝盖强站起身,脑子里嗡嗡作响。

“辉仔?……”一道带着哽咽的女声响起。

妈妈那刻在骨子里的呼唤,让陈辉瞬间鼻头发酸,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爸爸打断:

“等等!”

陈爸爸朝他走过来,在陈辉模糊的视线中,只见爸爸脱下脚上的人字拖, 紧接着,他还没从“成功穿越”的狂喜中回神,额头就骤然挨了结结实实一鞋底。

“啪!啪!啪!”一连三声脆响。

“哪来的妖魔鬼怪,敢上我儿子的身?快滚!快滚开——!”

陈辉原本就混沌的脑子顿时被抽得眼冒金星。眼看他爸手中的拖鞋还要劈头盖脸砸下来,他忙嘶声大喊:

“爸!爸!别打!真的是我啊!我回来了!”

“爸、妈,我好想你们……”

他失控地一把抱住两人,积蓄多年的酸楚、惊惧、委屈在这一瞬终于有了落脚点,他放声嚎啕,眼泪眨眼糊了满脸。

“辉仔,真的是我的辉仔……”陈妈妈早已泪眼婆娑,抵在陈辉肩头细细啜泣,“回来就好……”

陈爸爸的眼泪也再控不住滑出眼角,宽厚的手掌不断拍着陈辉的后背,一遍遍重复: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一声声心碎又狂喜的哽咽,织成这片灼热沙滩上最滚烫的慰藉。

而那一句翻来覆去的“回来就好”,咽下的,是中国父母那千言万语也道不尽的内敛思念。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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