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都澳的海风裹着咸腥味扑面而来,远处警车的红蓝灯在雾气中忽明忽暗。我们混在围观人群里,看见法医正小心翼翼地把那具骸骨装进黑色裹尸袋。
\"死者男性,身高一米七左右,\"一个年轻警察正向领导汇报,\"颅骨后部有钝器击打痕迹,初步判断是他杀。\"
我的目光落在那个破损的樟木箱上——虽然被海水泡得发黑,但箱角残留的红漆依然能辨认出\"1976\"的字样。老邻居悄悄捅了捅我,示意我看箱子内侧:那里用刀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像是仓促间留下的——\"蔡 三都澳 慎德堂\"。
回到镇上,我们直奔供销社。林主任的突然死亡让这里乱成一团,几个职工正忙着清点物资。趁着没人注意,老张假装帮忙搬货,溜进了办公室。
十分钟后他回来,脸色凝重:\"林主任抽屉里有个账本,记录的全是七十年代的物资进出。\"他从怀里掏出手机,给我们看偷拍的照片,\"最后一页写着'76年9月,慎德堂瓷器十二箱,转三都澳'。\"
老邻居眯起眼:\"时间对得上。看来蔡主任当年确实私吞了这批货,准备从三都澳出海销赃。\"
\"那怎么又死在海边?\"老张挠头。
\"黑吃黑呗,\"我压低声音,\"搞文物走私的,哪个不是刀口舔血?\"
正说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走过来,警惕地盯着我们:\"你们是林主任的亲戚?\"
老邻居反应快,立刻摆出悲痛的表情:\"我们是北京来的,昨天刚跟林主任谈生意,没想到……\"说着还抹了抹眼角。
这招果然奏效。妇女叹口气:\"我是会计老陈,林主任走得突然,连句话都没留下。\"她犹豫片刻,压低声音,\"你们要是为了那批老瓷器来的,我劝你们别掺和。那东西……邪性。\"
老陈带我们去了供销社后院的小仓库,从铁柜里取出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只青花缠枝莲纹盘,釉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这是林主任私下藏的,说是镇邪用,\"老陈声音发抖,\"可自从他把这东西带回家,就开始做噩梦,总说听见碗盘碎裂的声音……\"
我接过盘子仔细看,发现裂纹深处隐约透着暗红色,像是渗进去的血丝。老邻居突然问:\"蔡主任当年,是不是也收藏过这种瓷器?\"
老陈脸色刷地白了:\"你怎么知道?蔡主任失踪前半年,天天把自己关在库房擦瓷器,后来……\"她突然住口,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你们快走吧,有些事知道多了没好处。\"
离开供销社,我们在路边大排档吃饭。老张夹起一块海蛎煎,却食不知味:\"老周,那盘子上的红丝,该不会是……\"
\"铁锈红,\"老邻居打断他,\"民国仿品常用这招,用铁粉掺釉料伪造古瓷的'火石红'。不过……\"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担心什么——如果只是普通赝品,林主任怎么会吓出心脏病?那个警告电话又是谁打的?
傍晚,我们按老陈无意中透露的地址,找到了蔡主任当年的老宅。那是栋破败的闽东传统石厝,院墙爬满藤蔓,门锁早已锈死。
老张从后院翻进去开了门。屋里积了厚厚的灰,但奇怪的是,客厅的八仙桌却擦得一尘不染,上面整整齐齐摆着六只青花碗,碗底朝上,排成个诡异的圆圈。
\"有人来过!\"我后背一凉。
老邻居戴上手套,小心地拿起一只碗。突然,楼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地上。我们抄起手电冲上楼,发现主卧的衣柜门大开着,里面挂着件发霉的蓝色中山装——衣领上别着个褪色的供销社工作证,照片里正是年轻时的蔡主任。
\"你们看这个。\"老张从衣柜底层拖出个铁盒,里面是本发黄的日记。
借着月光,我们翻开了1976年9月15日的记录:\"货已装船,明晚出海。但那些瓷器不对劲,半夜会自己移动位置。老林劝我收手,可箭在弦上……\"
日记最后一页粘着张老照片:年轻时的蔡主任和几个穿军便装的人站在供销社门口,身后堆着十几个樟木箱。照片边缘被人用红笔打了个叉,旁边写着\"慎德堂有鬼\"。
突然,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我们冲下去,发现桌上的六只碗全部底朝天翻了过来,其中一只已经摔在地上,裂成两半。
老邻居蹲下身检查碎片,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这碗底……有夹层!\"
借着强光手电,我们看到碗底夹层里藏着一张泛黄的油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小字:\"景德镇仿道光慎德堂器,甲寅年特制。海上交货,切记验明正身。三都澳老地方。\"落款是个\"金\"字。
\"甲寅年是1974年,\"老邻居声音发紧,\"这是批高仿赝品,准备冒充真文物走私出境!\"
我猛然醒悟:\"蔡主任发现被骗,想找买家理论,结果……\"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我。院门被人踹开,三个黑影闯了进来,为首的举着把明晃晃的砍刀:\"把东西交出来!\"
老张抄起板凳就砸,我抓起桌上的碎瓷片当武器。混乱中,老邻居突然大喊:\"小心!那碗——\"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只见桌上剩下的五只青花碗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烈撞击一般,开始剧烈震动起来。紧接着,这些碗仿佛失去了控制,纷纷从桌上掉落,摔得粉碎,瓷片四处飞溅。
其中一片锋利的瓷片如流星般划过歹徒的脸颊,瞬间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涌出。歹徒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时间不知所措。
就在这一刹那,我们抓住了歹徒们分神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撞开后窗,飞身跃出窗外,逃离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我们一路狂奔,不敢有丝毫停歇,直到跑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才停下脚步。老张气喘吁吁地问道:“刚才是地震了吗?怎么那些碗突然就碎了?”
一旁的老邻居摇了摇头,他的脸色有些凝重。只见他从怀中缓缓掏出那张油纸,展开后指着上面的“金”字落款说道:“不是地震,而是有人不想让这个秘密曝光。”
我和老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老邻居继续解释道:“这个‘金’字,指的是七十年代宁德最大的走私头子,他的名字就叫金老三。”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夜空的寂静。我们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只见蔡家老宅的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显然那里发生了一场不小的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