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近一些,发现为首的是仁仁、雨垂长老。后面还跟着一大群护卫,以及不少“义”字辈、“诗”字辈的医师。
他们拦住诗页的去路,冷冷地道:“寒山书院不欢迎你们。”
出殡的队伍停下来,护卫首座长老温夜拦在前面,冷声道:“你们要做什么?竟敢对院长大人无礼!”
“院长大人?谁是院长大人?”对面的人群中有人笑了起来。
诗页冷着脸不说话。
苍华的轿子也停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掀开帘子伸出头去往外张望。
远远望去,只见前面密密麻麻站了一大群人,围住了诗页的去路。
只听为首的仁仁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当年仁心继任院长的时候我就知道她难当大任。我们寒山书院‘仁、义、诗、礼’几辈,她是‘仁’字辈中年纪最小的,年轻气盛,遇事太不沉稳。果然,在桃浪城,竟然和桃浪的冷知府一起焚了雪境皇帝李若丹的尸体。难怪李元一对我们寒山恨之入骨,派军队来剿灭我们。寒山数十万的冤魂都是仁心欠下的血债!她根本不配作为书院的院长!现在又私下授受诗页这种小辈为院长,根本没有把我们这些前辈放在眼里!你们说是不是?”
此话一出,跟着他的其他人便纷纷跟着附和。
“没错!要不是仁心多管闲事,怎么雪境会来找我们麻烦?”
“你们解释解释,仁心为何要去烧了雪境皇帝李若丹的尸体?”
“仁心还把冷知府的孙子收来寒山,你说!苍华是不是就是冷月华!雪境如今上下都在找他,我们将他藏起来做什么!”
听到这里,苍华心里一惊:不好!他们怎地知道我的身份?
人群里又有人高呼:“她不配做院长!她选定的继承人更不配做院长!重新选院长!”
“对!重新选院长!”
“重新选院长!”
“重新选院长!”
呼声排山倒海似的传来,直震得山谷中嗡嗡回响声不绝。
待声音渐渐平息下来,诗页冷笑道:“说了半天,不过你不过就是想自己当书院的院长罢了。不要跟我扯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仁心一死,仁仁本来就是书院里极为德高望重的前辈,本以为能有机会去做院长,哪知连医师首座长老都没有捞到,难免气极,对诗页破口大骂:“你用尽心机,卑鄙无耻!就算一只狗来做院长也比你好!”
雨垂长老从人群中走出来:“诗页,桃浪大火时你没有跟我们一起。如今龙渊大战你未曾参加,你从桑落回来,仁心院长立刻传位于你,你半分力不出,关键时刻捞了个便宜院长,你羞也不羞?我雨垂第一个不服!”
温夜皱眉道:“雨垂,仁心临终前任命诗页做院长,有她亲自签发的院长手令,你怎么也老糊涂了?莫要被小人利用了!”
仁仁抢在前面:“谁知道手令是不是被她逼着写的!”
温夜冷笑道:“仁仁,你若想来夺院长之位,便要先过我这一关!”
说罢双方便动起手来。
苍华在轿子里只听到叮叮当当兵刃相接的声音,接着,有惨叫声和杀喊声不断传来,也不知是谁伤了谁,谁又杀了谁。
苍华在轿子里坐得心惊胆战,心想:若是他们杀过来,这要如何是好?
心里正七上八下,忽然,轿子猛烈地颠簸起来,苍华坐不稳,“哎哟”一声跌了下来。眼看睡着的苍雪也要滚落下来,苍华连忙将她一把抱住,生怕她就这样摔出去。
原来闹事的一些人往轿子这边也杀了过来,抬轿子的见情况不对,也扔下轿子和对方打了起来。
过来的护卫武功甚是了得,一脚将轿子踢得飞出老远,犹如是纸糊的一般。
而他们交手的地方正在一处山崖边,只见那轿子飞到悬崖边,摇晃不止。
诗页瞥见这状况,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师父!”但此刻她被数人团团围住,但哪里脱得开身?
雨垂长老虽然不服诗页做院长,但也不认为仁仁便是合适的人选,平时对仁心更是敬重。听到诗页的喊声,心想:莫非仁心大人躲在轿子里,只是想试探一下我们不成?
想到这里,雨垂再也不等,飞身向轿子方向扑过来。
抢进轿子里,却发现里面是苍华紧紧地抱住一个正在昏睡的小女孩,见他杀进来,人都吓得傻了,但也倔强地盯着他:“雨垂!你杀了我们最好,以后寒山书院便亡了!”
雨垂长老是从桃浪城和仁心一起将苍华捡回来的,苍华的真实身份,也只有他、温夜长老、仁心等少数几个人知道。往日感念他的救命之恩,苍华一直对他恭恭敬敬,而此时他的态度大变,雨垂感觉事出有因。
雨垂此刻看着他,不由得直接喊出了他的本名:“冷月华,你实话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话音刚落,轿子在悬崖边前后晃了两晃,终于吃不住多一个人的重力,从悬崖边滚了下去。
雨垂哪里来得及多想,连忙抱着两个孩子,跟着轿子滚落了下去。
也不知滚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而那顶轿子早已经摔得粉碎。所幸那山崖不算陡峭,加上山石上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又长满了矮松之类的植被,几个人才不至于被活活摔死。
此时雨垂只觉得双腿剧痛,几乎快要昏死过去。
他强撑着睁开双眼,发现苍华滚在一边,浑身是血,双手还紧紧抱着那个小女孩。而那个女孩头上的伤口已经裂开,汩汩地流出血来。
苍华见状,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痛,连忙爬起来给苍雪止血。
简单处理好,苍华还是急得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埋怨:“雨垂大人,你同仁心师父一起出生入死,偏偏如今这么糊涂!苍雪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如何担当得起?”
雨垂听这小女孩大有来历,连忙问:“这小姑娘和仁心大人是什么关系?”
苍华急怒攻心,气得大喊:“待她醒来,你自己问她便知。她若醒不过来,你也不用知道了!”
雨垂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妥,但怎么也想不到她脑子里已经移植了仁心的记忆。
他心想:看年纪,莫非这小姑娘是仁心院长的女儿?诗页虽然没有给书院立什么功劳,但是医术不错,育人也是一等一的。莫非仁心是想诗页暂代院长之职,然后传位给她女儿?
想到这一节,不觉惊出一身冷汗,心下无比懊悔。
过了大半天的功夫,果然见到诗页亲自带着一队人马找了下来。
仁仁其实本身无法服众,过来挑事的无非是眼红诗页捞了一个便宜院长。一群乌合之众各有各的想法,很快便被温夜他们打散了。
后来诗页因为寒山折损惨重,不愿意再出人命,只是远远地将这些人发配去山下出诊,但这也是后话了。
此时诗页自己身上负伤,见到雨垂长老躺在地上,双腿折断,受伤严重。而另外一边苍华虽然被刮得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但所幸都只是皮外伤。苍雪身上没有伤痕,应当是一路滚下来被二人护得极好,只是头上的伤口裂开了,不知记忆有没有受损。
诗页见状不禁流下泪来,不住埋怨:“雨垂大人,你好糊涂!”
此刻雨垂更加相信苍雪就是仁心的女儿,心立刻灰了一半:“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唉!”
苍华是仁心一手收养,诗页却不知他的来历,她不由得问雨垂和苍华二人:“苍华,仁仁带的那些人说你是桃浪冷知府的孙子冷月华,你是也不是?休要瞒我。”
雨垂不语。苍华也低下头来。
见他们默认了,诗页道:“不要叫苍华了,恁地惹人怀疑。你本来天资不错,升到‘天’字辈,改名‘天璇’,在我身边学医吧。”
这出乎二人的意料,雨垂道:“你肯替他保密?”
诗页道:“你们在桃浪城发生的事情我并不知晓,也不打算过问,我只是怜弱惜才罢了。”
雨垂忍痛爬起身来,伏在地上,泣道:“雨垂多谢院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