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一次次地摧毁这少女的泥丸,却看着其不断重塑,甚至变得越发坚韧。
同时她能察觉到,自己的神识之力在被那些青光藤丝和彩光侵蚀,而如今魂魄无肉身依凭,也在快速衰弱。
之前那些志满的得意、对胜局的笃定,都在快速转化为懊悔和怨忿。
“老身勤恳修行四百余载,方才修成这紫府境后期,凭什么,凭什么竟然会栽在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手中!”
她尖锐的嘶吼中,带着莫名的悲怆。
“哈哈,我等平庸的修士,就注定比不得你们这些天生上佳资质的人,不公平!这修行到底有何意义?我恨啊!”
“混淆视听,自欺欺人。”
少蘅声音仍旧平静,不见半分动容。
“修行是为自身超脱,而不是说比不得别人,就全无意义。”
“人吃猪鱼牛羊,人不以为意。你欺境界低者,你也不以为意。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在意你的不平?”
她反倒笑道:“败者的哀嚎,是对胜者的咏颂,你的这些哭喊,还真是动听啊。”
这老妪终是被激得愤吼,恨声道:“老身要你去死!”
“嘭!”
她以魂魄自爆,彻底殒命。
而狂乱的凶流席卷泥丸,将之碾得宛如碎末一般,新生的灵识也被一一湮灭,少蘅当场便是七窍飙血,紧咬牙关不发出一声嘶吼,以至浑身颤抖。
“总算激得她自爆了。”
少蘅缓过劲来,彩光逸散,不朽之力将泥丸碎片包裹,将其重新塑造。
而老妪遗留下的魂魄碎片中所蕴含的神识,便是她如今最好的补品。
敖川从那老妪肉身留下的一团血污中,叼来个紫镯,再重新盘回她的脖上,关切问道:“你怎么样?彻底摆脱那妖妇的魂魄了吗?”
“她已自爆。”
如今身在神山,爆发潮汐,之前的危难倒成了现在的遮掩。
三境修士齐聚峰顶,而境低的修者纷纷下山,以保安危,所以这里的激斗还不曾有旁人前来。
可若是和那老妪不断纠缠下去,即便能胜,自己耽搁的时间也已经过久,会滋生变数,风险太大。
“之前梵楼小册上的记载,神山潮汐爆发持续最短的时间,是七个时辰,最长的时间则是三天。但最后一次和上一次爆发的间隔时间已经和之前记录不相符,所以也不能全信这些数字。”
说话时,少蘅的泥丸已完成了重塑,头部之前如针扎刀刮的剧痛渐缓。
而在老妪残留神识的滋养下,她的灵识再度显化,而且显然更进一步,竟直接呈现出了五百一十二缕灵识之线。
少蘅勉强站起身来,腾出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青玉瓷瓶。
瓶口对准嘴,朝下倾倒,其中三粒黄豆般的棕黄丹丸,便是滑入她的喉中。
正是二品丹药‘玉润丹’,可固本培元,并滋养受创的灵识。
见效极快,少蘅只觉一股凉气上涌灵台,将疲乏钝痛,一扫而净。
她长舒口气,已不再像之前一般勉强艰难。
有彩光弥漫,在其身躯上飞速流动,交错编织,藏在外衫之下,削减掉十之八九的神山威压,叫其压力大减。
看着还努力抵抗的敖川,少蘅扬唇一笑,伸指点在了龙身上,那些雪白鳞片上快速地覆上彩光。
小白龙顿时轻松,从她脖上飞下,惊奇地道:“你这彩光还能这么使用?!”
它没问出‘你之前怎么不这样做’的蠢问题,而是想了一想,问道:“你是……之前争斗的时候顿悟了?”
少蘅看着食指尖跳跃的彩辉,目光幽深。
“它叫不朽。”
想要将力量发挥出应有的威能,又怎么能不去了解它?
当自己剖析出这力量的本质,明悟自己圣资的真谛,这才能如现在这般,真正的如臂使指,施展开来抵御神山威压。
像是一把伞,撑开和不撑开时,效用大不相同。
而听到少蘅答话的敖川,久久不语。
它沉默地盘回她的小臂,有不朽之光相护,已能催动妖术,重新化作龙纹覆在其肌肤上。
“唉,龙生啊……”
小白龙心里慨叹。
而少蘅如今已有余力,捡起敖川拾回的紫镯,这正是那老妪的储物法器,细细感应时,竟然内含六十一重道痕禁制,乃二品法器。
细看镯身内侧,刻有两个篆文‘三宝’。
彩色璀光自她指尖,缠向镯身。
“果然,紫府境修士打下的神识烙印,哪怕其主陨落,没有可以相媲美的神识,想要炼化破解也是颇有难度。”
而且这二品法器应当本就有抵御外敌的功效,纵有不朽之光能将之炼化,却也要些时日。
于是注入不少彩光后,她将此物收入袖中,等待彻底被炼化。
“不朽的特性,虽强横无匹,却并非真正的无懈可击。”
少蘅长舒口气后,心中亦在思索。
“身怀此种圣资,只怕是世上绝大多数的杀伐手段,都无法真正杀死我。可是除了死亡,还有封印、镇压、沉眠、巫咒等多种手段,能够奏效。”
如果没有意识,陷入长久,甚至是永远的沉眠,那和死亡又有多少区别?
所以这个特性,越少人知道越好。
“敖川只要不遇到同族龙妖,那就和我始终保持着相同的利益站位,暂可不用过于担忧。至于天丰掌教,先前突然想起的声音,应该是她在我体内不知道何时留下的护身手段?即便知晓,以她的阅历,想必也会为我守住秘密。”
如此一想,少蘅心中稍松。
她看向周遭,已有闲暇思考这片地界为何如此古怪。
先前罡风和暴乱的灵气并作,但除了自己之前造成的一个大坑,周围的地貌和草木却没见半分损伤。
哪怕没有接触到最直接的罡风,总该有些风刮过的痕迹才是。
还有那老妪身为三境修士,不去神山后三层的高处,争夺地脉喷薄出的精纯灵气,来此地干甚?
总不至于是为散步而来。
少蘅举目所见,除了些紫樟和绿衫外,皆是粉紫花朵,大片如海。
“《千草集》有载‘花有七瓣,状如提灯,其瓣粉紫,藏蕊淡黄,香浓馥郁’,正是‘优钵罗’无疑。可这花种对时令节气要求颇高,只在春日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