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徐静的质问和众人的目光，李长夜终于不再沉默。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漠：“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徐静立刻追问，声音尖锐。
“因为这是娱乐圈。”
李长夜看向了她，神色平静：“这里的规则，与其他行业不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在场的女孩，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知道你们一个个心高气傲， 从小可能就是人群中的焦点，考入电影学院更是让你们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未来注定要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想要当女明星，享受鲜花、掌声和财富，对吗？”
女孩们没有说话， 但她们紧抿的嘴唇和闪烁的眼神默认了李长夜的说法。
这确实是她们内心最真实的渴望。
“可当明星那有那么容易？”
李长夜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们以为签了约，公司就会像傻子一样把大把的资源砸在你们身上，等着你们成名？做梦！”
“你可知道，为了拍戏，公司花了多少钱？”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点了点：“一部《星尘远征》，投资五个亿！注意，是五个亿现金！这五个亿扔进去，能不能收回成本还是未知数！就算收回了成本，利润又有多少？这还只是一部戏！ 后面还有无数的项目等着投入！”
“接下来你们上综艺，参加各种活动， 形象设计、媒体宣传、水军控评、包装、宣传、公关、打点各路神仙……哪一样不需要钱？”
“公司要往你们每个人身上投入多少资源？少则几百万，多则几千万甚至上亿！这些投入，你们凭什么让公司心甘情愿地给？而这些投入，你们能回报吗？”
李长夜冷冷看着这些因为他的话，脸色愈发变幻的女人：“你们现在有什么？名气？粉丝？还是足以征服观众的演技？都没有！ 你们现在对于公司来说，就是负资产！”
“你们知道什么叫娱乐圈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冰冷的严厉： “在这里要么有本事，像那些德艺双馨、在行业里摸爬滚打几十年、演技炉火纯青的老戏骨。要么有背景， 有强大的家族势力或者通天的人脉支撑。这两点，你们有哪个？”
他环视一周，目光所及之处，女孩们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就凭你们拙劣的演技？”
李长夜再次毫不留情地戳破她们的幻想，：“别以为在学校里演过几出话剧，拿过几个无关痛痒的奖就了不起了。那只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
“在真正的镜头前， 面对专业的导演、苛刻的观众，你们大部分人可能连基本的表情管理都做不好！ 更别提塑造什么有深度的角色了！”
徐静被他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心中又气又委屈，但她还是嘴硬地不服气地反驳道：“也有不靠背景的！比如宝哥和赵姐！他们就是从草根一步步走出来的！”
“对，的确如此。”
李长夜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这个圈子里确实有那么几个凤毛麟角般的幸运儿，凭借着超乎常人的天赋、异于常人的努力和无人能及的运气，从底层爬了上来。”
“可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冰冷刺骨：“成千上万的草根演员里，能出几个宝哥？能有几个赵姐？ 你们掰着手指头数数看，能数出十个吗？”
“你们可知道每年有多少女人报考你们学校？成百上千！再加上全国其他的艺术院校，每年毕业的表演系学生有多少？上万！每年在各大影视城当群演的，梦想着一夜成名的男男女女，到底有多少？”
他停顿了一下， 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给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数字：“我告诉你们，至少几百万！”
“几百万怀揣明星梦的人，最终能站在金字塔尖的，有几个？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甚至更低！ 这概率比中彩票头奖高不了多少！”
“他们两个是幸运儿，不代表你们是。”
李长夜的目光如同利剑， 无情地刺向那些还抱有侥幸幻想的女孩：“你们凭什么认为自己就能成为百万分之一的幸运儿？ 凭你们比别人漂亮一点？还是凭你们比别人更会做梦？”
“如果你们也有这个自信，很好！”
他摊开手，做了一个“请便”的姿势： “我马上给你们免费解约，不收分文违约金。你们也从群演做起，去横店，去象山，去那些鱼龙混杂的影视基地门口等活儿，一天几十块钱， 住着潮湿阴暗的地下室，吃着最便宜的盒饭，风吹日晒，演没有台词的路人甲，演被打死的士兵乙……”
“看看你们有没有机会和宝哥赵姐一样成功。”
此言一出，之前那个还想反驳的徐静彻底不说话了。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身体因为恐惧而轻微颤抖。
其他女孩，包括乔曼、刘思雨等人也都沉默了，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恐惧。
让她们这些在学校里备受瞩目的天之骄女，去和那些最底层的群演一起竞争？去过那种毫无尊严、希望渺茫的生活？
她们不敢想，也绝对不愿意。
那种落差，足以摧毁她们所有的骄傲。
看着她们的反应，李长夜心中冷笑，表面上却轻轻叹息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一些，但内容却更加诛心：“娱乐圈不同于其他行业，资源是有限的。”
“好的剧本，好的导演，好的制作团队，黄金时段的综艺节目，大品牌的代言……这些都是能够捧红一个人的稀缺资源。凭什么给你？ ”
“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不给你，就会给别人。你不争，有的是人抢着争。”
“你们觉得不公平，那是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他话锋再次变得锐利，：“你们知道现在外面的就业形势有多严峻吗？”
“如今一个重点大学的本科生毕业了，能找到一份月薪五千的工作，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根本找不到工作选择考研、考公、或者啃老的大有人在！”
“就算能找到，大部分是什么？销售，客服，卖保险之类的工作。每天点头哈腰，看人脸色， 为了业绩陪客户喝酒应酬，业绩压力大得能把人逼疯！工资能有五千就已经很多了！”
“而公司给你们的基本工资是多少？”他看向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孙耀华。
孙耀华连忙回答：“李董，按照您的指示，我们给新签约艺人的基础保障工资是……税后五万。”
“听到了吗？五万！”
李长夜的声音再次提高， 强调着这个数字：“你们什么都还没干，甚至连一部像样的作品都没有，公司就愿意每个月给你们五万块钱！这还不包括未来可能的项目分红、广告代言提成！”
“我知道你们看不上这五万块钱。”
李长夜的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嘲讽的弧度：“你们的目标是年入百万，千万，甚至上亿。但这五万块钱，可你知道，这是多少名牌大学生奋斗一辈子都可能达不到的梦想！是多少普通家庭仰望的高度！”
“你们凭什么一进来就能拿到这个数字？凭你们年轻漂亮？还是凭你们那点可怜的、尚未被市场验证的‘才华’？”
“你以为当明星有那么简单？需要无数的资源去推，这其中的花销难以想象。公司投入了这么多， 承担了巨大的风险，自然需要看到回报，或者说，需要你们展现出值得投入的‘价值’！”
“而对于现阶段的你们来说，最直接、最有效的‘价值’是什么，我想孙总已经跟你们说得很清楚了。”
这时刘思雨站了出来，她鼓起勇气，小声地反驳道：“可……可那些老戏骨，他们也是靠演技一步步……”
“你也知道是老戏骨啊。”
李长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嘲讽道：“这些人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打磨演技，少则十年，多则几十年！”
“他们在无数个小角色里摸爬滚打，体验人生百态， 受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才有了如今的成就！他们付出的艰辛和汗水，是你们这些连一点委屈都受不了的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能想象的吗？”
“老戏骨，首先要足够老，你老吗？”
他盯着刘思雨，眼神锐利：“你今年才二十出头吧？你演技很厉害吗？你演过几个能让人记住的角色？没有！”
“如果你们想当老戏骨，可以啊。”
李长夜再次摊了摊手，语气冰冷无情：“先跑二十年龙套，增长一下阅历。 把你们身上的娇气、傲气都磨掉。二十年后，如果你们还能坚持下来，并且演技真的达到了那个高度，公司自然会给你们机会。但问题是……”
他拖长了声音，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扫过徐静、乔曼、刘思雨等所有女孩：“你们等得起吗？你们的青春，你们的美貌，能等二十年吗？”
“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有多快，你们心里没数吗？ 每年都有更年轻、更漂亮、更豁得出去的新人涌进来。”
“二十年后，你们早就人老珠黄， 被拍死在沙滩上。被淹没在新一代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孩的人潮中了！ 到时候谁还会记得你们？”
他此言一出，所有的女人顿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羞愧地低下了头。
她们确实等不了二十年，连两年都等不了。
她们选择这条路，就是想要尽快地、趁着年轻貌美的时候，抓住机会，一步登天。
让她们像苦行僧一样去打磨演技二十年？
那简直比杀了她们还难受。
李长夜的话，彻底击碎了她们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