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零七分，手机屏幕泛着幽蓝的光，直播间里漂浮着零星几条弹幕。我对着镜头挤出僵硬的笑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掩盖声音里的颤抖：“家人们，今天咱们要去的，是这座城市最阴森的地方——废弃二十年的曙光孤儿院。”
弹幕区突然跳出一条消息：“主播别去，听说那里的孩子都是非正常死亡的。”紧接着又被“赶紧进去”“别磨叽”的刷屏淹没。我咬了咬牙，将手机架在胸前，推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
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是沉睡多年的怪物被惊醒。院内杂草丛生，疯长的藤蔓缠绕着残缺的滑梯和秋千，月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像是无数双扭曲的手。我深吸一口气，踩着满地枯叶往主楼走去，每一步都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直播间的人数不知何时涨到了三百多，礼物开始零星飘过。我强装镇定，举起手电筒扫过墙面。剥落的墙皮像老人脱落的皮肤，露出下面暗红的斑驳痕迹，恍惚间竟像是干涸的血迹。“这里就是当年出事的地方。”我压低声音，“二十年前的深夜，孤儿院突发大火，三十七个孩子和七个老师，只有一个保育员逃了出来……”
突然，二楼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我猛地抬头，手电筒光束扫过空荡荡的窗户，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一闪而过。弹幕瞬间沸腾，礼物特效疯狂刷屏。我的心跳陡然加快，额角渗出冷汗，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朝着楼梯走去。台阶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每踩一步都扬起呛人的粉末，恍惚间，我仿佛看见无数小小的脚印与我的脚印重叠。
二楼走廊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腐臭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烧焦气息。我屏住呼吸，朝着尽头那扇虚掩的门走去。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像是有人在里面点了蜡烛。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我差点尖叫出声——房间里密密麻麻摆满了破旧的娃娃，它们空洞的眼睛齐刷刷盯着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正中间的桌子上，一支蜡烛在摇曳，烛光下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她背对着我，双手抓着椅子两侧，轻轻摇晃着身体，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我握紧手电筒，感觉喉咙发紧：“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
小女孩的摇晃突然加快，笑声尖锐得像是指甲刮擦玻璃。直播间人数突破两千，满屏都是“太逼真了”“这特效绝了”的赞叹。我壮着胆子靠近，想要看清她的脸。就在我伸出手的刹那，她猛地转过头——那根本不是人脸，而是一张腐烂发绿的面皮，空洞的眼眶里爬出黑色的甲虫！
我惨叫着后退，撞倒了身后的架子，娃娃们噼里啪啦砸在地上。转身想逃时，却发现来时的走廊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漆黑的通道，尽头隐约有红光闪烁。直播间的观众还在欢呼，礼物特效几乎遮住了整个屏幕。我颤抖着拿起手机，想要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可屏幕突然雪花乱闪，紧接着弹出一行血红的字：“欢迎加入我们。”
手机自动关机了。黑暗中，我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冷汗湿透了后背，我踉跄着冲进旁边的房间，反手锁上门。房间里堆满了泛黄的档案，我随手翻开一本，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记录：“1998年7月15日，实验第37号，成功……”
“原来你在这里。”一个沙哑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我僵硬地回头，只见一个满脸烧伤疤痕的女人正对着我笑，她身上的白大褂沾满血渍，胸前别着的工牌写着“曙光孤儿院 首席研究员”。不等我反应，她手中的注射器已经扎进我的脖子，冰冷的液体注入血管，意识渐渐模糊。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实验室里，四周都是装着浑浊液体的玻璃罐，罐子里漂浮着畸形的婴儿。那个女人站在操作台边，手中的手术刀泛着寒光：“新的实验体终于来了。”我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别挣扎了。”她缓缓走来，“二十年前那场大火，根本不是意外。我们需要新鲜的灵魂，而你们这些自投罗网的蠢货……”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整个房间开始剧烈摇晃。我看见墙上的裂缝里渗出黑色的液体，玻璃罐中的婴儿们睁开了眼睛，发出尖锐的啼哭。
混乱中，我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转头一看，是那个穿白裙的小女孩，她的脸已经恢复了正常，眼神里满是恐惧：“姐姐，我们得逃出去！他们都是骗子！”我来不及思考，跟着她冲进走廊。一路上，我看到无数扭曲的身影在墙壁上爬行，孤儿院的建筑仿佛活了过来，不断变换着形状。
当我们终于跑到院子里时，铁门却紧闭着。小女孩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姐姐，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吗？”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我的身体。剧痛从心脏蔓延到全身，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又一个新的宿主。”
恍惚间，我听见手机提示音。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直播开始的地方，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十万，满屏都是“主播太会玩了”“求后续”的留言。我对着镜头笑了笑，举起手电筒：“家人们，下一站，你们想让我去哪儿？”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我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猩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