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迹斑斑的铁门重重砸下时,我撞在背后潮湿的水泥墙上。木屑混着铁锈味灌进鼻腔,膝盖传来刺骨的痛——某种尖锐物正透过牛仔裤扎进皮肉。黑暗像浸透沥青的棉被裹住全身,我伸手摸索,指腹突然触到冰冷的金属,条件反射地缩回手,指尖已渗出细小血珠。
\"欢迎来到乐园。\"头顶传来机械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混着电子音的轻笑在密闭空间回荡。我这才发现头顶悬着盏忽明忽暗的老式灯泡,昏黄光线扫过地面,密密麻麻的木屑下,无数银色反光如毒蛇鳞片般蛰伏。那是注射器的针头,折断的、生锈的,有的还挂着干涸的暗红血迹。
我蜷缩在墙角干呕,喉咙里泛起铁锈味。膝盖伤口火辣辣地疼,伸手按压时又被木屑扎进指甲缝。恐惧像活物般顺着脊椎往上爬,指甲在水泥墙上抓出刺耳声响。\"放我出去!\"嘶哑的喊声撞在墙面上又弹回来,震得耳膜生疼。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木屑堆里穿梭。我屏住呼吸,感觉有细小的碎屑落在脖颈。突然,一道白影从脚边掠过,惊得我猛地跳起,却踩在一根折断的针头尖端。剧痛让我跌坐在地,血迅速染红了袜子。
\"谁?\"我的声音在发抖。那团白色停在五米开外的阴影里,两点幽蓝的光缓缓升起。是一双猫的眼睛,瞳孔在昏暗光线下缩成锐利的竖线,像两把淬了冰的匕首。白猫歪着头打量我,尾巴尖轻轻扫过木屑堆,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灯泡突然剧烈闪烁,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我看清了它的模样。这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右耳缺了一角,尾尖沾着干涸的血痂。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警告。当它再次靠近时,我发现它嘴里叼着块褪色的布条。
白猫把布条放在我染血的脚边,用爪子轻轻推了推。我颤抖着捡起布条,发现上面印着卡通小熊的图案——这是我失踪时穿的那件睡衣的边角。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三天前的深夜,便利店暖黄的灯光,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沾着氯仿的手帕......
灯泡彻底熄灭的瞬间,白猫突然跃上我的膝盖。它温热的身体压在伤口上,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我的下巴。黑暗中,我摸到它背上凸起的骨头,还有几道狰狞的疤痕。当它发出急切的叫声时,我意识到它在催促我站起来。
我咬着牙,扶着墙慢慢起身。白猫立刻跳下去,用爪子扒开木屑。每当它发现针头,就会用鼻尖顶到角落里,发出不满的呜呜声。它的白毛很快沾满灰尘和血迹,却始终专注地清理着前方的路。有一次,它不小心踩到针头,疼得原地打转,我伸手想去查看,它却立刻甩开腿继续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月光从头顶的气窗漏进来。白猫跃上窗台,用爪子拼命抓挠生锈的铁栏杆。我捡起墙角的砖块砸过去,金属断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时,我们终于推开了那扇锈蚀的铁门。
刺眼的阳光让我闭上眼,再睁开时,我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消毒水的气味取代了腐臭,缠着绷带的膝盖隐隐作痛。护士告诉我,是一位晨跑的老人在废弃仓库发现了昏迷的我。我想寻找那只白猫,却只在床边发现几片沾着血的白毛,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后来,我常去那家便利店附近的流浪猫救助站。每当有雪白的猫靠近,我总会下意识查看它们的右耳。虽然再没见过那只缺角的白猫,但我知道,在某个未知的角落,一定有更多温暖的灵魂,正带着伤痕,给身处黑暗的人点亮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