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濯雪心神一动,眉头微皱,看向萧霁衍的眼神带着几分嗔怒。
这家伙竟然用君臣之道来压她,为避免给自己惹祸上身。
江濯雪垂眸恭敬地行礼:“多谢王爷教诲,臣妇定谨记在心。”
萧霁衍嘴角扬着一抹弧度,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如此恭顺呢。
“宴会即将开始,都散了吧,”萧霁衍冷声道,随后转身离去。
萧霁衍离开前深深地看了眼江濯雪,在过不久,他就能搂着她的腰肢,向世人宣告这是自己的意中人。
重明郡主在萧霁衍离开后,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濯雪。
“崔夫人真是好手段,连王兄这样冷面薄情的人都能替你解围,今晚的事咱们走着瞧。”
重明郡主冷哼一声,离去前狠狠地瞪了一眼江濯雪。
要不是她背靠侯府,江卓辰又在边疆立下赫赫战功,今晚她定要让江濯雪扒下一层皮。
宫乐悠扬,金尊交错。
宴席按照官员职位高低依次排名,崔穆亭在左下首的位置落了座。
江濯雪见此一幕,眸色微沉,按理说以崔穆亭的职位,只能与五品官员相坐。
看着崔穆亭脸上春风得意的模样,江濯雪面色越发清冷,难道学士之位真的是由他担任吗?
江濯雪微微抬眸,一眼看到坐在上席的萧霁衍,玄青色的锦袍下的更显矜贵高雅。
“拂衣呢?”崔穆亭见江濯雪款款走来,眉头不由一皱。
江濯雪冷笑,脸上带着温婉的微笑,语气嘲讽:“夫君倒是对朋友发妻关心有加。”
崔穆亭面色尴尬,脸上的笑容也有几分不自然。
碍于场合,他只能强压心中不满:“拂衣头一次入宫,我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影响崔府的事。”
江濯雪抿一口茶,侧眸扫了崔穆亭一眼:“我当夫君色迷心窍,不知道当中利弊呢。”
她放下茶杯,冷冷地说道:“夫君现在关心崔府声誉怕是晚了。”
崔穆亭心中一跳,自他被内侍假传旨意叫走后,心中便极为不安。
“夫君明知内侍传旨为假,却仍旧跟随离去,”江濯雪的眼神带着审视。
崔穆亭长年累月地出入宫中,又怎会不知内侍的真实身份,不过是想借机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罢了。
“是想让我替你的……故人遗孀背负不敬的罪名吧,只是可惜,苏拂衣得罪摄政王和郡主,已经被郡主丢出宫去了。”
崔穆亭面上的笑容僵硬住,眼神附上一丝狠戾,他不好容易才在萧霁衍面前留下一丝好印象。
却被苏拂衣和这个贱人在宫门口就败光了,崔穆亭手中的酒杯微微颤抖,撒出一丝液体湿了衣襟。
酒过三巡之后,皇上带领皇后和一众嫔妃入席。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宫宴上回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恭敬起身行礼。
“众爱卿平身,”皇帝落座后,环视着众人:“今日端午佳节职位无需多礼。”
“翰林院掌院学士之位已空悬许久,朕今日便趁此机会宣告吧,就任文书将于明日下发。”
崔穆亭闻言,腰杆不自觉地挺直,脸上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喜悦。
为了这个学士学位,他在朝廷上能够说得上话的官员身上耗费了多少银两。
在江濯雪面前又受了多少委屈,他苦心经营着这一切,就是为了今日。
“朕于三月前对朝中官员进行考察,宁致远巡抚在就任期间,修缮水利,开垦荒地。”
“为当地的百姓解决了用水和粮食问题,宁大人德才兼备,又体恤民心,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当之无愧的人选。”
“由于宁大人尚在赶来京城的路上,此文书将于他到京那一日正式公布。”
崔穆亭的面色瞬间冷下来,手中的酒杯也因用力过度而出现一丝丝裂痕。
他苦心经营的一切,竟然被别人半路劫走,教他如何不恨。
江濯雪冷笑,垂眸掩盖住眼底的嘲讽。
上一世在她的多番游说打点下,学士之位的确落在崔穆亭的手上。
这一世江濯雪虽然起嘴上答应着帮他打点一切,但实际上所有的银钱全都进入了自己的腰包。
江濯雪记得这个宁致远不仅是新科状元郎,更是萧霁衍身边的谋士。
萧霁衍后面能够在朝中只手遮天,这个宁致远功不可没,看来今晚的事也有他的安排吧。
“崔院判,本王敬你,”萧霁衍这时抬起酒杯,一脸戏谑地看着崔穆亭。
在场的官员们自是知晓萧霁衍是何用意,看到这一幕后,嗤笑的眼神纷纷投向崔穆亭。
崔穆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还要强撑着笑脸举杯回敬。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杯中的酒水和随着溢出。
崔穆亭恨不得把酒杯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去质问皇帝,凭什么要把学士之位给宁致远。
他不敢,他只能憋屈地把这口气咽下去,还要陪着笑脸口不对心地道一声恭喜。
“崔院判面色苍白,可是身子不适?”萧霁衍佯装惊讶的说道。
这一言辞无疑是把崔穆亭架在火上烤,在场知情的官员鄙夷地看向他。
崔穆亭强颜欢笑地说道:“偶感风寒,多谢王爷关心。”
萧霁衍意味深长地轻哦一声。
江濯雪用手帕擦拭着嘴角,掩盖住嘴角的那一抹弧度。
此番崔穆亭不论从收到请柬也好,宴席上的落座也罢,都似乎在告诉他。
翰林院掌院学士之位已经是你的了,抱着必得的心态等着众人的恭贺。
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从满心欢喜到失望,只需要萧霁衍的一句话。
萧霁衍这一招可真毒啊。
宴会散时,已是月上中天。
崔穆亭面色阴沉地上了马车,看着紧随其后的江濯雪。
他暴喝一声:“江濯雪,这就是你说的帮我打点一切,你就是这么打点的!”
江濯雪不怒反笑,眼神寒冷:“夫君这话说得可真好笑,你自己没本事还怪我给的银钱不够多。”
“我可是把一半的嫁妆都搭给你身上了,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质问起我来了。”
崔穆亭一噎,语气也缓和几分:“你不是说找侯府……”
江濯雪愤怒地瞪着他,讥笑一声:“夫君莫不是觉得我侯府手眼通天到可以左右皇帝的心思?”
“不是,若是侯府能出力,莫说我的官路顺遂,就是你……”崔穆亭佯装情真意切地握住江濯雪的手。
江濯雪抽回手,冷声道:“决定那个位置的人是皇上和摄政王,不是我江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