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叶溪浅看向身旁身着灰袍的吏部员外郎:“赵员外郎,在官员考核中,你公然收受贿赂,颠倒黑白,李大人清正廉洁,政绩斐然,却因没给你好处,被你评定为‘不合格’;而那些给你送了厚礼的庸官,却被你提拔重用,如此任人唯亲,败坏的是我朝的官场风气!”
赵员外郎双腿发软,身体微微颤抖。
接着,叶溪浅目光锁定在刑部主事身上,语气愈发凌厉:“孙主事,上个月审理一桩盗窃案时,你收受盗贼家属的贿赂,伪造证据,放走了真正的罪犯,却将无辜之人屈打成招,你知不知道,那无辜之人的一家老小,如今还在为他喊冤?”
孙主事的嘴唇哆哆嗦嗦,额头上青筋暴起,却无言以对。
最后,叶溪浅转向负责督查盐政的盐运使:“钱大人,你伙同盐商,私抬盐价,谋取暴利,致使百姓吃不起盐,苦不堪言,你身为盐运使,本应保障民生,却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该当何罪?”
钱大人面如土色,身体摇摇欲坠,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叶溪浅连珠炮般的质问,让这八位大臣的谎言被一一戳穿,丑事与罪行一一被揭露。
大殿内众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与鄙夷,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其位不谋其政,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竟还妄图抹黑裴大人,你们的良心何在?”
这八人听着叶溪浅的话,只觉如芒在背,冷汗湿透了衣衫。
羞愧与愤怒交织在心头,却又无从辩驳。
无地自容之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片刻后,一人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瘫倒在地,试图以装晕来逃避这难堪的局面。
叶溪浅看着地上的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哼道:“又是这么没用,说两句就要晕。”
然而,这一次,众人的呼吸微弱,脸色惨白如纸,竟是真的被刺激过度,晕了过去。
大殿内一片哗然,众人看向叶溪浅的眼神,从最初的诧异,变成了由衷的钦佩与惧怕。
此刻大殿内鸦雀无声。
裴云槿双眼亮晶晶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染上了一抹红晕。
双手不停地鼓掌,声音清脆响亮:“叶姐姐好样的!叶姐姐厉害!”
那崇拜的目光,仿佛叶溪浅是她心中无所不能的大英雄。
如她一般崇拜叶溪浅的不在少数。
不少年轻的公子小姐们,眼中也满是倾慕。
还有一些人也颇为欣赏。
觉得她在大理寺果真没有闲着。
能清楚记得朝堂上所有官员,还能各自对应上,并且记住他们的弱点,真的好厉害。
还有一些纯粹看戏的只觉得热血沸腾。
说得好啊!就该让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原形毕露!
当然,还有一些脸色难看的。
这些官员脸色阴沉,觉得叶溪浅行事太过莽撞,毫无顾忌。
在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给同僚留面子,简直是目无尊长。
“这成何体统!就算这些人有错,也不该由一个女子来当众揭露,简直是乱了规矩!”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气得吹胡子瞪眼,双手不停地颤抖。
还有一些秉持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老顽固,对叶溪浅的“出格”行为极为不满。
他们摇头叹息,嘴里嘟囔着:“女子就该恪守本分,抛头露面,口出狂言,成何体统!”
而那些与裴云深暗中较劲,或是心里有鬼的人,此刻看向叶溪浅的眼神中充满了忌惮。
但要说脸色最难看的,还要属七皇子。
他的脸涨得紫红,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要陷入掌心。
原本胜券在握的他,万万没想到叶溪浅会横插一杠,不仅打乱了他的计划,还让他精心策划的阴谋彻底破产。
此刻他不仅仅是愤怒,还有嫉妒。
嫉妒地发狂!
凭什么她可以为了裴云深做到这个地步!
凭什么!!!
但不管他如何恼怒妒忌,在众人面前,又不得不强装镇定。
因此他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试图掩饰自己的狼狈和愤怒。
而当事人裴云深在叶溪浅起身向他走来时,他也同时起身。
同时目光紧紧黏在她身上,再也无法挪开。
澄澈的烛火为她周身镀上暖光。
她就这样一往无前护在他身前。
为他不平,为他不屈,替他质问。
有多久没这样被人护过了……
可此刻,她就这样毫无保留地站出来,像一面坚固的盾牌,将所有恶意都挡在身后。
让他内心震颤,同时又炽热发烫。
他紧紧地凝视着叶溪浅,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一刻,他的心里眼里,都只剩下她一人。
可是他的眼眶便愈发酸涩,视线也渐渐模糊,快要看不清她了。
叶溪浅听到不断大涨的好感度这才反应过来。
刚刚上前挡在他身前时,她并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想着做任务。
她只是一下子忍不住,就那样下意识地想要护住他,不想他被如此折辱污蔑。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时上头了。
此刻看着眼前大涨的好感度才一下清醒过来,非常慌乱害怕。
因为她知道她怕什么。
所以还是尽快完成任务回家吧。
不然她怕,她的心……会乱。
叶溪浅看着侍卫将瘫倒的八人依次抬出殿外之后。
裙摆轻旋,刚要转身返回女宾席。
裴云深沉稳又带着几分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姑娘留步。”
叶溪浅身形一滞,心猛地悬了起来,指尖下意识地抓紧衣袖。
犹豫片刻,她缓缓转身,目光对上裴云深的双眼。
只见裴云深眼眶微微泛红,眸中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感动与波澜。
叶溪浅心弦又是震动不已。
她刚刚的举动竟让他感触动容如此之深。
转念一想他的经历,也不奇怪了。
而裴云深努力平复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情绪。
脊背挺直,双手抱拳,以最郑重的姿态行礼,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多谢叶姑娘刚刚相助之恩。”
叶溪浅用力攥紧衣袖。
指尖泛白,面上却故作镇定,声音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湖面:“侯爷不必客气,毕竟我是侯府之人,应该的。”
“既是如此,我便不再客气。”裴云深应道。
有时候太过客气反而显得生疏。
“嗯。”
两人四目交汇,周遭的一切瞬间安静下来,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明明双方内心都惊涛骇浪,热烈滚烫。
但却都尽力维持淡然之态,不愿被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片刻后,又装作平静无事发生般移开视线,各自缓缓落座。
可两人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而此刻,许多人也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为何昭平侯这么多年谁都看不上,唯独看上了叶姑娘一介民女。
因为他想要的伴侣不是会被他护在身后的附庸者,菟丝花。
而是能与他并肩,甚至为了他敢冒天下大不韪的强韧如蒲草的女子。
而叶姑娘就是这样的人。
明明看起来弱质芊芊,只是一个谁都能将她一把掀倒的柔弱女子。
可她就敢挡在昭平侯面前,为他撑起一片天。
以一己之力毫无畏惧地迎上对面几个气势磅礴的男子。
却看起来气势比几人加起来都还要强。
最后还言辞犀利,冷静辩驳,让几人哑口无言,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装晕躲避。
这样的女子,也难怪昭平侯会倾心了。
因此,此刻有一些爱慕裴云深的女子都觉得她们输得不冤,心服口服。
以往还觉得裴云深眼光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就看上了这个除了医术一无是处的女子。
如今方知,他眼光不要太好。
她们的确……
及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