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辛单衣刚说完,岁雪就突然上前冷冷撂下一句命令。
“闹够了没?在外人面前丢尽脸了没?还要脸没?”
岁雪转身,那双凌厉幽深的凤眼冷冷射向他。
辛单衣瞬间怔住,身体僵硬在原处。
他没想到岁雪会这么当众不给面子。
他唇角动了动,压下心中的丢面,依旧保持惑人的笑意。
那颗妩媚的泪痣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魅惑。
“岁雪统领好凶,单衣可是明家的人。”
“莫不是忘了明家在狐族的地位了?”
辛单衣越说越激动,那张漂亮白皙的面孔染上绯色。
他一边细数起明家的功勋,一边指责起岁雪来。
“这样子当众让单衣下不来台,是准备甩我们明家一巴掌了?是不把我们明家放在眼里的意思了?”
看着辛单衣越来越激动的面色,岁雪冷笑一声,脑海里闪过原着有关明家的剧情。
明家,在原着里的确是是数一数二的狐族部落大家。
明珩之所以敢装绿茶白莲、辛单衣之所以敢当众阴阳,其背后的倚仗都是因为明家。
原主也因着明家的面子,多次忍让二人的作妖。
再加上,对于此前不得人心的原主而言,得罪了明家无异于自断后路。
但原主是原主,岁雪是岁雪。
她们不一样。
岁雪有胆有谋,能够解决狐族、蛇族的部落冲突,成功避免了狐族被灭亡的结局。
除了胆色谋略,她也不缺治世之才。
改种荸荠,整治水患。走先人从未想过、走过的路。
虽然过程一开始很困难,但从方才朱仇所言来看,效果应该相当不错。
至于现在的岁雪,只比当初更优秀。
她有责任心,敢冒着生命危险赢了柳色,在和谈中去争取主动权。
这样的岁雪,有那个能力和本事,去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
看着辛单衣渐渐沉默的模样,岁雪暗自有了打算。
虽然现在就要改变狐族部落冷漠、胳膊肘往外拐的等等卑劣之处非常困难,但是……
但是也是时候开刀了。
再让辛单衣说下去,自己不仅会毫无威信,还会让自己骑虎难下。
纵然代价是得罪明家。
但其实,于她而言也没有关系。
毕竟人生很多事情,其实也并不是你一味的忍让、就能取得良好的结果。
有些人,只会不断的在你的忍让之下去强化自己动机的合理性。
他们会在心里自顾自的把自己捧得越来越高。直到最后,彻底在自己的意识里成为那个掌握真实的人。
至于其他人……
在他眼里当然是错的了。
辛单衣就是最好的例子。
看着公然叫板的两人,周遭也没有傻子敢掺和进去站队。就这么傻傻的盯着他们。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众人神色各异。
直到岁雪一个转身,走到狐族部落的高处,着足下壮实高大的玄蛇们,挺直脊背。
与这些威猛雄伟的对手相比,岁雪显得清瘦很多。
但身上的气质威压,却丝毫不逊于那些具有身材优势的蛇人,甚至还有压倒之势。
“本统领与辛单衣的矛盾是狐族内部的私事,现在不宜拿在议和这种关键场所去讲。”
“我们今日的议论核心,应该是和谈才对。”
说罢,眼刀子扫过蛇族,一字一顿道。
“本统领就问一句话。”
她声音凛冽,语气果决。
“今日你们蛇族输掉的比赛,是认、还是不认。”
此时,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的玄礼终于回过神来了,眯着眼看向岁雪,似是冷笑道。
“岁雪统领好大的口气。”
“那既然如此,本统领也直说了。”
“我们蛇族就是不认呢,又能如何。”
话音方落,狐族们叽叽吱吱的抗议声想起。
此刻,糊涂、懦弱的狐族们总算发现一个事情。
蛇族一开始的议和表面上是平等的,实则目的还是为了压上狐族一头,暗戳戳的去凌驾于自己的合作对象地位之上。
所以今天的比赛,赢或者不赢其实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狐族会一以贯之素来的懦弱,对蛇族卑躬屈膝。
强权压迫,这才是目的。
朱仇率先反应过来,拄着拐杖踉踉跄跄的走至岁雪身前。
苍老的声音如同中空老化的木头,一字一顿道。
“不论你们蛇人族认或不认,我们狐族百姓都会誓死站在统领这边,誓死支持维护统领的决定。”
话音方落,狐族部落就响起吱吱呀呀的反对声。
内容大多都是让岁雪认命,不要和蛇族起冲突。
又或者是说岁雪哪里哪里不好,不适合当统领之类,云云。
朱仇闻言,盯着那几个窃窃私语的小狐狸,高声道。
“我朱仇可不管旁人怎么想。老夫只知道,若狐族部落没有岁雪,像老夫这种老弱病残早就死在了上次狐族部落冲突里。”
“若是没有岁雪统领,居住在河道附近的老夫,早就会被涝灾弄的心力交瘁,连饭也吃不上。”
“若是没有岁雪统领……”
说着,朱仇深吸口气,那双混浊的老眼微微湿润,一片晶莹。
“老夫,无论如何也看不见狐族还会有站起来的那天了。”
终于,议论声渐渐消退,四周陷入沉默。
三息后,还有几个曾因涝灾深受其害的狐狸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也站了出来,支支吾吾道。
“其实……岁雪统领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坏。”
“反正如果没有岁雪统领,俺们全家都被淹死了,作物也种不上。”
“而且你们不觉得搞错了一件事吗?我们都是狐族部落的人,为什么要内讧?为什么要反过来攻击自己的统领?我们的对手难道不是蛇人族吗。”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一刻钟之后,三三两两的几个年轻狐狸也跟着朱仇一起站在岁雪身前。
岁雪看着眼前这一幕,轻笑出声。
而后,凤眼恢复了凌厉冷冽,如同弯刀上的寒芒,摄人心魄,重新凝望玄礼,道。
“玄礼统领既然不认,那想如何?”
玄礼挑眉,轻笑出声。
“只要你们狐族主动成为那个先提供资源的人,为我们蛇族部落供水,我们蛇族自然也会同意和你们议和,大家当个合作伙伴也未尝不可。”
终于,终于暴露了他们蛇族的狼子野心。
什么比赛、什么缺水、什么礼邻邦交。
全都是在演戏,都是在扯淡。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议和,反而更像是奴化利用。
之所以方才态度温和、方式坦诚。不过是想先礼后兵,在关系没闹得太难看的情况下,不费一兵一卒,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们只是没想到给狐族的种种为难、比赛,都被岁雪顺利化解,目的落空,一时间狗急跳墙。
岁雪心思清明,自然明白这个时候讲道理已经没用了。
思及此处,她也不管后背的伤口还疼不疼,有没有事情,直接挽弓搭箭,箭尖对准玄礼的喉间。
“你们蛇族可真不像蛇,像是披着蛇皮的狗。”
“不、要、脸。”
此言一出,蛇族众人纷纷脸色大变。滑动着鳞片,大批大批的蠕动到玄礼身前,护住玄礼。
而包围圈中的玄礼则淡淡看着冰冷的箭尖,却丝毫没有畏惧。
他勾起唇角,语带嘲弄。
“怎么,岁雪统领这是打算鱼死网破?”
岁雪也笑了,把弓弦拉满。
“谁说要跟你一起死?”
“今日,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你们这帮冷血动物……”
“都得给我死。”
“而且,死的只会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