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心与红鲤会于陂塘之湄。是时碧波如鉴,红鲤凝立水中,寂然凝听,鳞甲映日,恍若丹砂缀水。
『孝民既煮面毕,方举箸欲食,忽见那女子悄立窗畔,目不转睛,状若鬼魅。孝民怒而叱之曰:“入内何如!”
女子竟通其意,盖其心念,女子皆能洞悉。孝民又问曰:“此乃家母遣汝来耶?”女子摇头。孝民嗤曰:“莫非为哑?”女子复摇。孝民续嘲:“然则为智障乎?”女子怒其轻薄,遽伸手掐其臂。孝民吃痛,却笑道:“噫!竟会打人,诚非智障也!”
孝民仅煮一碗面,正大啖间,女子但坐其侧目注而已。孝民不耐,心忖:“速去便好。”乃问女子曰:“汝今日何不随家母归?此岛舟楫罕至,平日鲜见船只往还。”
女子但顾其面,若未见孝民言语。孝民见其不答,轻叹一声,复又大嚼面食,心中暗恨:“真个怪人,莫不是真有疯癫之症?且由她去,只当此间无此一人便了。”
孝民指余面而言曰:“汝欲食乎?吾为汝煮一碗可也。”女颔之。及孝民离案他顾,俄而女已尽食其残面矣。
孝民端面而出,见状蹙眉,哂道:“此女何无礼若是!岂有家教耶?食人残馔,不嫌秽乎?”言毕,方举箸欲再食,忽闻门扉轻响,视之,则女已遁去。
孝民摇头叹曰:“真怪人也!家母诚为吾惹事生非矣!”遂取电话致电其母,母坚称未携女至。孝民心忿,暗忖:“善哉!一老一少皆善装痴!”
及浴罢欲眠,孝民忽觉不安:“彼女四处乱跑,倘有闪失奈何?”乃起而巡行庭院,然遍寻无果。孝民呼曰:“矮脚萝!汝安在?”盖本地俚语,以“矮脚萝”戏称娇小者。
孝民又道:“此丫头莫非出去了?夜幕降临时节,鲜有人出,除非至镇上那条最热闹的街市。然彼街距此亦有数公里之遥。”
言讫,孝民启庭院之扉,欲出寻之。方出,忽闻树上娇声应曰:“喂!”孝民大惊,疑遇鬼魅,瞠目结舌,半晌方定神细视。
孝民嗔道:“汝乃痴傻耶?何故匿于树上?汝岂猢狲类乎?”
女子对曰:“君方觅我,今既得之,何以诟詈?”
孝民怒喝:“给老子下来!”
女子又问曰:“‘老子’者非谓父乎?吾何以认汝作父?”
孝民催其下树,复将其引入房中,命其沐浴而后就寝。取母之家居服予之,恰称其身。
孝民叩盥洗室门良久,女未启扉,孝民几欲蹴门而入,乃高声诘问:“汝何不澡沐?缘何蹲于地?”
女子对曰:“吾弗晓开启之法。”言毕,女凝视孝民双眸,少顷,竟洞悉淋浴器启闭之法。
孝民暗忖此女非凡,或为灵物,能视人心而知意,乃哂之曰:“诳言者!今既通矣。”
未几,冷水遽洒于女首,女颤栗。
孝民嗤笑曰:“痴者哉!何连淋浴亦弗会?且未脱衣焉!”遂掣淋浴器,强拉女出,取大毛巾为之拭干。
孝民心喟然:“难明吾母何以荐此类侏童予吾作女友!观其形貌,唯可为吾女儿耳!”
女子将其目光投注于孝民双眸,缓声道:“君方詈我耶?”
孝民应道:“吾之容色岂不明显耶?”
女孩答曰:“然。”
孝民又问:“吾且问汝,汝究为智障者否?何行事总乖常理,令人讶然?”
女孩正色道:“所谓智障者,乃不能与人正常交通、难独立营生之成人。君不在时,吾亦自善其生也。”
孝民闻言,烦躁地摆摆手:“罢矣!不愿理汝,吾将就寝矣!”
孝民卧于榻上,少顷,忽觉异样,睁目而视,竟见那女孩尚伫立床畔,状若鬼魅,散发披覆颜面。孝民惊诧,讶然道:“噫!汝何为者?”
女孩茫然答曰:“不知。君何携吾入此?”
孝民皱眉,继续呵斥:“汝非要居树上乎?汝岂非人哉?”言罢,孝民遽起,伸手轻捏女孩手臂,触手温软坚实,便笃定道:“是人无疑矣。汝可是由村中逃出者?定是!明日便将汝带往村长处。”
女子闻此,急忙摆手,神情惶急:“村长?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携吾归村!”孝民甚奇,追问缘由。
女孩乃娓娓道来:“吾乃森林深处之东方精灵,精灵村落亦有规制。村长之长子憨愚,欲纳我为妇,吾不从。彼恼羞成怒,率众追缉于我。慌乱之间,吾不得已开启结界逃生,却因匆忙,不慎坠入此处人间结界矣。”孝民听罢,义愤填膺:“若汝村长果真欺汝,吾明日即报与警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