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远处那道消散的信号弹轨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而就在他惊疑不定、试图重新调整阵型的时候,战场上的变化可不止这一处!
与此同时,埋伏在新埠岛后面,一直按兵不动、憋了许久的苏刘义,也看到了那道在他眼中无比“耀眼”、无比“亲切”的信号弹!
“好!”
这位以脾气火爆、作战勇猛着称的殿前都指挥使,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那粗犷的巴掌“啪”地一声,重重地拍在了旁边的船舷上,把跟他搭档的副将都吓了一跳。
他扯着他那大嗓门儿,声如洪钟,响彻海面,带着一股子按捺不住的激动:“来了!他娘的终于来了!老子等的花儿都谢了!”
他一把抓起身边的战刀,遥遥指向元军舰队的方向,双眼圆睁,状若疯虎,对着手下的将士们吼道:“小的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活儿来了!跟着老子冲!干死这帮鞑子!让这帮狗娘养的知道知道,咱们宋军不是好惹的!”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一般的二十艘艨艟战船,在苏刘义的带领下,像是二十条突然从海底跃出的蛟龙,猛地从新埠岛后方杀出!
他们选择的出现位置极为刁钻,巧妙地利用了新埠岛的遮蔽,如同幽灵般出现在战场上,正好绕到了塔出主力舰队的后方!
“贴上去!都给老子贴上去!别客气,狠狠地咬住他们的屁股!让他们前顾不暇,后院起火!”苏刘义挥舞着战刀,口沫横飞地指挥着。
他麾下的战船,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又如同附骨之蛆般,死死地缠住了元军的后队。
他们的出现,让原本就因为正面突袭而陷入混乱的元军后方更加雪上加霜,喊杀声、撞击声、惨叫声混合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混乱的死亡交响乐。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南渡江东岸那片茂密的红树林湿地中,另一位伏兵指挥官——招讨使水师都统制方兴,也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与苏刘义的火爆性子不同,方兴显得更加老成持重,他一直沉稳地等待着信号。
当那道期盼已久的信号弹升起,并被他捕捉到时,方兴那平静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厉芒。
他没有像苏刘义那样大喊大叫,只是平静地举起手,然后大手一挥,下达了蓄力已久的命令:“信号已至!全体……出击!”
随着他的命令,三十艘体型狭长、灵活迅捷的蜈蚣船,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从红树林那错综复杂的根系间蜿蜒而出。
这些蜈蚣船吃水极浅,速度飞快,是专门为了在这种复杂水域和浅水区域进行袭扰和纵火而设计的利器。
此时,潮水逐渐褪去,元军那些笨重的大船在这种环境下行动极为不便,简直成了活靶子,反而给了灵活的蜈蚣船肆意发挥的绝佳场地。
它们像是狡猾的鬣狗群,不与正面的猛虎硬碰,而是绕到了塔出主力舰队的另一侧后方。
趁着元军被正面宋军的猛烈突击和后方苏刘义舰队的死缠烂打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时候,这些蜈蚣船悄无声息地靠近,然后便开始了它们最擅长的“表演”——疯狂地投掷火油罐、点燃带着引火物的火箭!
“嗖!嗖!嗖!”
无数带着火焰的箭矢划破空气,带着死亡的呼啸声,精准地射向元军战船的帆布、甲板和船舷。
易燃的火油罐砸在船体上,四溅的火油瞬间被点燃,腾起一片片炽热的火焰。
一时间,元军舰队的侧后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整个海面仿佛变成了燃烧的地狱。
惨叫声、爆炸声、船体断裂声此起彼伏,混杂着元军将士惊慌失措的呼喊,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塔出的主力舰队,原本仗着船多势众、阵型严密而占据优势,然而此刻,却瞬间陷入了被宋军从正面、后方和侧后方三面夹击的绝望窘境!
他们的指挥体系受到了严重的干扰,前后的船只为了躲避攻击而相互碰撞,想要支援侧翼却被拥挤的船只堵塞了通道。
再加上南渡江出海口的浅滩,宋军早打了很多暗桩,虽然这是潮水没退完,但是已经影响元军吃水深的大船了。
原本有序的进退,此刻变成了一团乱麻。
而就在这片混乱的中心,更远一些的海面上,正在追着王惟义打得正欢的张达,也看到了那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醒目的信号弹。
作为参与岳海峰等人一同制定计划的宋军将领,他深知这枚信号弹意味着什么。
他立刻判断出,主战场那边一定发生了至关重要的变故,到了总攻的时机了!
张达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地大吼一声:“停止追击!全军转向!立刻回援主力舰队!”
他麾下的二十多艘战舰,如同接到了铁血命令的军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立刻调转船头,收起追击的架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朝着南渡江出海口的方向急速驶去。
而前一刻可还在被张达追得有些狼狈的元将王惟义,眼看着张达的舰队突然停下追击,又掉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完全搞不清楚宋军这是在唱哪一出,但他身为将领的本能告诉他,情况肯定不对劲。
在搞不清楚状况之前,盲目追击或者原地不动都是危险的。
于是,他咬了咬牙,指挥着自己的舰队,虽然带着满心的疑惑,但也立刻跟了上去。
他想看看,宋军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这样,因为岳海峰的及时归来以及各路伏兵心有灵犀的出现,整个战场原本一边倒的局势,在短短片刻之内,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占据绝对优势的元军,此刻反而成了被围困的对象,而之前处于劣势的宋军,则仿佛一夜之间获得了新生,士气高涨,发起了绝地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