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满气的手脚发抖,方氏脸色惨白如纸。
“爹娘?你们当真是我的亲生爹娘吗?从小,我在家里就是吃的最少,干活最多的那个,后来我成亲了,是,是我没用,连带我的媳妇孩子一起受苦,全家的活,全部都是我们在做,可即便这样,你们还是不满意,恨不得榨干我们最后一点血。
我的大女儿,青青,被误诊天花那天,你们是不是准备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要将她卖给那个傻子?就因为人家肯出十两的彩礼?”
人群哗然。
程老太忙反驳,“什么傻子?那户人家有钱,她嫁过去不用担心吃穿,那是去享福去的。”
“呵,享福?那你为什么不让小妹去嫁?小妹今年都十五了,我的青青才十四岁。”
“呸,芳芳那以后是要嫁有钱人家当少奶奶的,怎么可能嫁个傻子……”说完,也意识到说漏嘴了,忙低下头不说话。
程老头瞪了她一眼,对着程三满道,“老三啊,不管怎样,这么多年,我们也没有饿着冻着你们啊,你说你不是我亲生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丧良心的话。”
“是哦,咱们老百姓过日子本来就难,家里人口多的,难免会端不平,但至少还是养大了啊。”
“就是,养育之恩大于天,再怎么样也不能不管爹娘呀。”
程三满闭了闭眼睛,再睁眼,一片冰冷,“那好,既然你们说没有饿着我们冻着我们,那我想问问,春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腿疾,可不是从娘胎带出来的。”
程乐乐惊讶看向爹,难不成,这还有什么秘密?她再看向自家大哥,只见他也是一脸痛苦,包括方氏,心痛中夹杂着怒意。
这下,轮到刘氏出来说话了,“说养你呢,说到春生做什么,春生是你们的儿子,合该你们自己照顾,当初他发烧,就是你们自己没有照顾好。”
“真是这样吗?刘氏?”
“你,你怎么对我说话的,我好歹是你大嫂?”
“我们已经断亲了。我就问你们,当初,郎中开的退烧药,说好是一人一半让两个孩子喝的,为什么我的春生没有退烧,而你的儿子,第二天就好了?”方氏颤抖着身子说道。
程乐乐眯起眼睛,原来,还有这么一个过往。
“我,我怎么知道,那是他命不好?”
程春生愤怒道:“你胡说,明明是你们调包了药,给我喝的,就不是退烧药。”
“你当时一个三岁的小娃娃,知道什么,你别胡说。”刘氏眼珠子乱转,反驳道。
“我胡说?”程春生指着程春河一字一句道,“六岁那年,程春河眼睁睁见我被同村的孩子欺负,笑话我是瘸子,是他自己亲口说的,当初那退烧药,就没有给我喝。”
“六岁的小娃娃说的话,你也当真?”
方氏凄厉地喊,“怎么不是真的?当初,春河和春生同时得了小儿中风,发起了高烧,娘说家里困难,反正都是小孩子,买一副药,分着吃就好了,这个事,全村都知道,你以前从来都不进厨房的,那次,你跟我抢着去煎药,春生的情况比春河严重,我要照顾他,便让你去了,可谁知,你却偷偷将药全部给了春河,一滴都不给我的春生啊,可怜我的春生,足足烧了三天才挺过来,最后落得瘸腿的毛病,而你儿子呢,第二天就退烧好了。”
“嘶,这可真够歹毒的。”
“是啊,哪怕分一口给这个孩子,说不定也能退烧好了。”
“烧了三天,没有烧成傻子就算是祖宗保佑了。”
“切,我估计这家就不是亲生的,是他们自己的祖宗在保佑这个孩子吧。”
听着人群的议论,程老头再忍不住,骂道,“刘氏,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刘氏以为这件事能够瞒天过海,哪里知道六岁的程春河无意中听见,说了出去。
更没想到,这三房之前都没说,今天却捅了出来。
“爹,那,他们胡说,我没有。”
程三满闭了闭眼,“的确,我们是没有证据,但是,人在做天在看。”
“你,你少吓唬我。”
“行了,话已至此,我们多说无益,总之,这庄子不是我的,乐乐没有必要养着你们,你们回去吧。”
程老太一听不让自己住,掰着门框,开始耍赖,“我不走,你是我养大的,你不能不管我。”
程乐乐到底不熟悉晏国的律法,小声询问孙夫人,“夫人,如果我现在将这两个老的赶走,会怎样?”
孙夫人虽然同情,但也很无奈,“虽然你们断亲了,但若是他们二老揪着养育之恩不放,你爹,可能会有麻烦。”
程乐乐咯噔一下,难不成只有这两个老不死的死了,才能消停?
“不过乐乐,你也不用担心,其他人,你说不让他们进,他们是没有办法死缠烂打的。”
程乐乐明白了。
“那只要我们给他们一口饭吃,一个住的地方,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孙夫人心领神会,“那是自然。”
程乐乐会心一笑,抢在程三满之前开口,“对,你们说的也对,毕竟你们养大了我爹,让他给你们养老,也说得过去。”
所有人看向程乐乐,自家人当然是不可置信,老程家的则是喜出望外,贪婪毕露。
“乐乐!”
“二妹!”
“你们听我说完,这庄子呢,不是我爹的,所以我爹是没有话语权,我看在你们二老养我爹的份上,同意你们来住。”
程老太一听,立马站起身,直接就要往里面走。
程老头则是没有动作,盯着程乐乐等待下文。
“至于其他人,不好意思,我心眼小,容不下这么多人,你们回吧。”
这下,大房二房以及程芳芳傻眼了。
“那怎么行,我们肯定要跟着爹娘的。”
“就是,爷奶身边可不能没人伺候。”
“我要住大房子大房子,我不要回乡下。”几个孩子也跟着哭闹。
程芳芳用手指指着程乐乐,气急败坏道,“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敢赶我们走?”
“为什么不?你真以为断亲文书是摆设?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闯进来,我立马报官,告你们私闯民宅,爷奶因为养了我爹,你们养了我爹,还是养了我们了?敢要求我来养你们?滚不滚,不滚我就报官了?”
围观的人现在是看明白了,这家人就是见这个儿子现在日子好过了,后悔了又故意找上门。
“唉,还真以为他们可怜,是什么好人呢,原来打着这样的算盘啊。”
“就是,还利用我们的同情心,真是可恶。”
“小姑娘,支持你报官,我们给你作证。”
人群七七八八说着,程春河拉了拉程一田,“爹先让爷奶住下,咱们慢慢来。”
程一田贪婪地从大门处往里看了眼庄子,这才道,“爹娘,那你们就安心住在老三这里,儿子有空就来看你们。”
程老头看了眼孙家带来的人,知道今天只能这样,再下去,都讨不得好,只好道,“行吧,那你们先回去。”
程芳芳不干了,“爹,娘,我不回去,我要跟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