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烛在青瓷烛台里燃成寸寸灰烬，丁诗雅倚着雕花拔步床，指尖反复摩挲着袖中暗格。白日里丁婉容在莲池边扭曲的面容仍在眼前晃动，她深知，这场真假小姐的较量，才刚刚撕开帷幕。
“吱呀——”推开灵泉空间的刹那，温润水汽裹挟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月光般澄澈的泉水在石潭中汩汩翻涌，岸边新种的紫丹参已抽出半人高的藤蔓，叶片上滚动的露珠泛着莹蓝微光。她弯腰摘下几株百年人参，指尖触碰到灵草的瞬间，丹田处的暖流顺着经脉游走，驱散了白日里强撑的疲惫。
“就用你了。”目光落在角落的忘忧草上，丁诗雅眼中闪过算计。这种只生长在灵泉深处的草药，经泉水浸泡后能制成让人短暂失忆的药丸。前世作为社畜时，她为应付加班熬夜，自学过不少中医典籍，此刻倒派上了用场。
捣药杵与石臼碰撞出规律的声响，丁诗雅将研磨好的药粉与灵泉水混合。淡绿色的药汁在月光下泛起诡异的荧光，她取出从厨房偷来的蜜蜡，将药汁裹成圆润的珍珠状。十二颗药丸躺在锦帕上，每一颗都裹着晶莹糖衣，看起来与寻常的润喉糖别无二致。
与此同时，隔壁厢房的烛火也亮至三更。丁婉容将沾着水渍的粗布衣裳摔在地上，铜镜里倒映着她通红的眼眶。“那个贱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明明是她故意引我去莲池，管家却睁眼说瞎话！”
翠儿跪在地上，将新做的棉衣披在她肩上：“小姐息怒，咱们来日方长。”丫鬟眼底闪过阴鸷，“听说夫人房里的刘嬷嬷藏着当年换子的账簿，只要拿到……”
来不及了。”丁婉容突然冷笑，抓起案头的桃木梳狠狠砸向铜镜，“明日去法华寺祈福，便是最好的机会。”她捡起半块铜镜碎片，映出自己扭曲的面容，“在那荒郊野外，马车颠簸之下，谁能分得清是意外还是人为？”
晨光刺破薄雾时，丞相府的马车已驶出朱雀门。丁诗雅坐在车厢里，指尖摩挲着袖中藏着药丸的锦帕。车帘外传来马蹄声，她掀开一角，恰好看见丁婉容与翠儿交头接耳，那丫鬟袖中隐约露出半截染着桐油的麻绳。
“小姐，前面是十八盘山道，路不好走。”车夫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丁诗雅不动声色地握紧腰间玉佩，灵泉空间里的忘忧草正在月光下轻轻摇曳。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丁婉容的尖叫声刺破长空。她整个人朝着车帘栽去，发丝凌乱，裙摆沾满泥污：“姐姐推我！她见不得我好！”泪水混着尘土在脸上蜿蜒，倒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赵氏脸色骤变，伸手去拉女儿：“婉容，伤到哪里了？”
“母亲明鉴。”丁诗雅不慌不忙地取出绣着并蒂莲的丝帕，递给丁婉容擦拭眼泪，“方才山道崎岖，姐姐自己都险些撞上铜炉，怎会有闲心推妹妹？”她说话时，指尖已悄悄将药丸捏碎，混进随身的茶盏。
氤氲茶香中，丁婉容只顾着哭哭啼啼地控诉。她没注意到，丁诗雅递来的茶盏边缘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荧光。滚烫的茶水入喉，她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人脸开始扭曲重叠。
妹妹这是怎么了？”丁诗雅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她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丁婉容，“快停车！去请大夫！”
马车在山道上紧急刹住，扬起漫天尘土。丁婉容瘫软在车厢里，眼神涣散，连自己的名字都答不上来。赵氏慌乱地按住女儿的脉搏，指尖微微发抖：“这……这怎么好端端的就失了神志？”
丁诗雅垂眸掩住眼底的笑意，偷偷将空茶盏塞进袖中。灵泉空间里，忘忧草的叶片轻轻颤动，仿佛在为这场胜利喝彩。她望向车外层峦叠嶂的青山，突然觉得，这场真假小姐的博弈，似乎也没那么难。
然而，就在众人手忙脚乱时，暗处一双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翠儿躲在树后，死死咬住嘴唇。她看着丁诗雅有条不紊地指挥下人，突然想起昨日在后花园撞见的诡异一幕——月光下，小姐的这位好姐姐，竟对着空荡荡的空气说话。
“等着吧。”翠儿将染着桐油的麻绳悄悄塞进怀里，“我定会让你露出马脚。”山风掠过树梢，卷起她鬓角的碎发，远处法华寺的钟声遥遥传来，惊起一群寒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