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华呜呜的声音渐渐小了。刘岚已经把他从审讯室门口扶着往外去去。
此刻,一个参与审讯的保卫干事眼尖,眼见门口有个灰白头发的老工人,看着那人像老钳工易中海。暗想下午马华身上搜出来的巨款,马华自称是去干钳工换岗的调剂费,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赶紧拽过钱队做了汇报,钱队隐蔽的招呼另外一个保卫干事过来,三人一合计,似乎交流着什么东西。
保卫处干活时,难免有一些肮脏事,潘处只当他们在擦屁股,不想节外生枝,纯当自己没看见。钱队三人商量完后快速转身分开,钱队上前一步说道:
“报告潘处,刚才我们审讯的时候,按照规矩,是要没收被审人员的武器。在马华同志身上,我们搜到了一大笔钱。他一月只有17块5。而且他刚上班半年多,突然身上揣着这么多钱,我们怀疑这笔钱来历不明。刚才,我们保卫处的重点调查方向,是在破坏革命生产工作上。目前这大笔现金的来源问题,还没来得及验证,潘处,您看,这如何处置?”
话是冲着潘处说的,眼神却时不时瞄向小杨干事
下午在审讯室,这笔钱刚搜出来的时候,马华就说了,是他师傅何雨柱借给他的调剂费,马华还报出了易中海、郭大撇子等钳工车间人名,还说今早自己借钱时,刘岚、胖子、杨师傅等一众厨房工作人员都亲眼看见了。说的有鼻子有眼。不过小杨干事没有理会,而是直接把钱作为证据,夹在了自己办公的笔记本里。
眼见保卫处的在这时候把这笔钱捅了出来。小杨干事也没意识到这钱在自己这里算是多大的事,只是立刻转身回到审讯室,拿着自己的工作笔记本快步出来,小杨干事的笔记本中,正夹着这笔现金。
何雨柱本不想为难潘处,这年月,谁能不忌惮保卫处。而且,刚才与潘处一路走过来,人家潘处言语之间也算很给自己面子。此刻,看徒弟也没大事,和保卫处的恩怨可以完全放过。
但这小杨干事三番五次的为难自己,今天还想用能死人的罪行扣自己徒弟头上,要是真的被他扣扎实了,自己徒弟不死也要被狠狠脱层皮,现在徒弟身上的200块钱,不在保卫干部手里,在你小杨干事身上,自己又怎么可能让小杨干事好过!
何雨柱皮笑肉不笑的举着这叠钱,对潘处说道:
“潘处,查武器我能理解,你们保卫处查我徒弟兜里的钱我也能理解。可是,查到了钱不说核实出处用途,但为啥连登记都没登记?这不合适吧!
再一个,咱们轧钢厂什么时候开始,允许宣传科的干事参与保卫处的审查工作?小杨同志作为宣传干事,都可以指导保卫处的工作了吗?!宣传干事还有权利对员工的个人钱财私下分赃了么?”何雨柱语气越来越不好。
潘处还没说话,钱队已经满头冒汗站到前面说到:“何师傅,这钱我们刚搜出来,还没来得及做笔录。”
何雨柱冷笑着说道:
“不对吧,钱队长。大家都知道你们保卫处,抓人的第一时间肯定就是搜身。你们把我徒弟抓进来一个下午,现在都八点多了。你跟我说你们抓了一下午,现在才刚搜身?搜完了我徒弟的几百块钱都还没来得及登记?这说的过去么?”
钱队一脸难看,潘处可不愿再节外生枝,于是只好伸出胳膊搂住何雨柱的:
“柱子,要不这样,咱们去我的保卫处的会议室喝口水,仔细捋一下事情经过,总不能让你们师徒委屈了~!”
说完,潘处面色一寒,转过身指派其余众人:“其他不相干的人都散了,该工作的回岗位上去,该执勤的出去执勤,没工作的一个个都赶紧给我滚回家搂老娘们去!”
潘处点了几个关键人:“柱子,马华,钱队,杨干事,咱们去会议室谈吧。这个屋子太小了。刘岚同志、易中海同志还有后厨这个年轻同志,你们担心的马华的问题已经得到厂领导的定性了,厂里的处罚也下来了,为了控制事态,连广播都省了,你们放心吧,马华以后还是革命内部的好同志。现下都已经八点多了,你们各位都先回吧!
有没有下班了的保卫干事,都八点多了,出两个小伙子来当护花使者,护送我们刘岚这个女同志送回家!”
恰好有几个保卫干事与刘岚家顺路。此刻也确是天黑,听了处长命令,便招呼着刘岚一起下班回家。
何雨柱冲刘岚点头表示感谢后。刘岚才放心的跟着保卫干事一道回家去了。
何雨柱让胖子先去食堂打个转,告诉老孙和仍在加班的,告诉大家马华已经都没事了,有什么事也要押后再说,先保障明天的领导考察。
何雨柱又跟一大爷说了没事,易中海拍了拍马华的肩膀,与马华点了点头,安抚着笑了下就先走了。
旁人都走完了。潘处、钱队、何雨柱、马华、小杨干事五人进入了保卫处的大会议室。两个刚才负责审讯的保卫干事没有资格进屋,只能面色难看的在会议室外头等着。
潘处为这破事,前后已经处置了快一个小时,连日的压力,已经憋的自己脑袋也是嗡嗡的。
潘处脑仁里,似有一根青筋鼓鼓跳动,视网膜似乎都覆上了一层血红。来不及疼惜自己身体,潘处把心思放到眼前这四个人身上,虽然只有4个人,但明显分裂成了三方,偏巧,这三方自己谁也不想得罪。
看似最好拿捏的是一个学徒工,但人家命好,有个能为徒弟豁出命的师傅,而且李怀德主任的关系户刘岚在保卫处陪了这傻小子一下午,刚还有厂里老牌七级工来求情;他那个二愣子傻柱师傅,大闹厂办公会,厂领导也给了他师傅面子,会上都已经定了调子,自己不可能推翻厂领导的处罚意见,去添加任何一丝丝处罚,尤其是自己保卫屁股好像还有点歪,还被人抓住了违规,自己如果想要压服学徒工,也怕人家师傅跟自己掀桌子。
另一面,是挑起本起事故的纨绔二世祖。纨绔的叔叔明天就要当正牌厂长;偏偏纨绔压根不懂自己叔叔是今晚全世界最不想搞事的人,平平安安先坐上宝座才是他叔叔最大的想法,可惜这书袋子蠢货纨绔,看人都是用鼻孔,自己这个处长怕是在纨绔这里也没多少面子,自己说重了都怕这书呆子纨绔日后给自己添堵。
还有就是自己下属,为了巴结领导越来越没规矩,违规让纨绔参加审讯,尤其这200块巨款处置的就明显有毛病,讯问笔录就没一分钱记录,钱也在不相关的纨绔手里拿着。偏生自己又必须要依靠这帮蠢货,处置太狠也怕影响自己以后带队伍。
三个怕交织在一起,潘处治感觉眼前全都是自己活爹。
闹起来今天还不知道几点才能走,自己强压谁低头也不容易,最麻烦的是留给自己处置的时间又非常有限,保卫处的力量一定要留足给明天大领导的戒严安保。每多拖延一分钟,上上下下看自己热闹的人就越多一个。
玛德,这帮犊子就没一个让自己省心的。潘处心里恶狠狠的骂道。
潘处打定,欲扬先抑,如果自己一开始没镇住场子,那这三方谁也不会买自己的账。
主意已定,潘处自进了屋便一言不发,自顾自坐在长条会议桌的一侧,用力按着太阳穴。
众人见在场最大的领导不发话,只好泾渭分明的在会议室里站着,钱队想了想,便自己拉开潘处对面一把椅子坐下,其他两波人有样学样,也拉开椅子坐下。
潘处揉了三个分钟,4人没有一个开腔的。潘处感觉自己先声夺人的目标已经达到了。于是睁开眼睛,用手指指着对面的每拨人,似乎指着谁都想说话,但偏偏指着谁都把话咽下。
这一阵指指点点,欲语还休,又把4人的气势打击了一波。
正当4人心里七上八下,猜测谁会承担潘处的第一波怒火时。潘处又是再一次让众人吃惊,潘处狠狠一拍会议桌,对着对面的钱队就开喷了:
“你个王八犊子,你是我们保卫处的人,怎么开个会连自己的位置在那都不知道了?给我死过来!这边坐!”
钱队长坐错了没?没有。他本就应该坐在潘处对面接受批评和教育,可潘处年纪大了,快退了。整个保卫处,这个钱队虽然不是最有机会上位的,但他是眼力比较活泛的,自己退了他也是大概率能进一步的。
此事说来,钱队只是拍领导家的纨绔马屁,让人参加审讯、200块巨款也没出审讯室,一切都能诡辩。还不如趁着现在乾坤未定之时,趁机捞钱队一把,也能借机观察自己往外捞保卫处的人,学徒工那边会不会炸。
最好就是两边都不提保卫处的问题,你们两方直接当面锣鼓谈。
钱队虽然被骂的灰头土脸,但知道潘处这句话实际是在给自己保卫处摘责任后,点头哈腰的快速收拾自己的笔记本往潘处那头坐去。
紧接着,潘处说道:
“厂领导,对今天下午的意外事件的分析、定义、处罚。你们两方,都听清楚了么?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没有,没有。两方人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