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翀沉默了一会,“换成是我,骗一两次可以。但连续骗三年,数百次贷款,数额十几亿,我做不到。”
我说:“孙老板明智,此事若无公司高层包庇,怎么可能丝毫不为人察觉?再说了,不管是银行的贷款合同,还是其它企业的借款合同,都是要加盖公章的。高宏利能把公章骗出来一次,难道能骗出来几百次?立翀集团的公章在谁手上,你回去一查便知。”
孙立翀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公章一直由我保存,只有我和妻子二人能拿到。”
我说:“还有,公司被骗贷一事,事关公司信誉,想必除了你们夫妻和财务经理,外人不会知晓。高宏利却在你报警三天前就跑路了,若无人通风报信,他怎么知道东窗事发了?而且三天的时间,跑到国外都够了,为何他连鹰台市都没跑出去?我敢断定,高宏利绝对不是自杀,而是被人灭口了。”
孙立翀呆了一会,脸色慢慢缓过来,“左小哥,刚才失态了,还请勿怪。周亚轩的事,我自会慢慢访查,还望左小哥先不要声张。”
我一愣,这孙立翀不愧是个人才,这才几分钟,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我拱了拱手,“佩服,如果需要风清堂协助,请孙老板尽管吩咐。”
孙立翀点点头,“好说。那下一步我将如何,能否从这个字中看出来?”
我说:“贷字从字意来看,有三层意思,一是施舍,《说文解字》中注:‘谓我施人曰贷也’,孙老板平时乐善好施,广行善事。这个就不用说了。
“二是宽恕、赦免,陆游《老学庵笔记》卷一:‘若逃而获,虽欲贷,不敢矣’。高宏利骗贷一事中,你公司多人牵涉其中,但他们大多是被高宏利蒙蔽。还望孙老板以宽待人,不因此事责备过众。
“三是推卸责任,责无旁贷的意思就是责任不可推卸。虽然此事为高宏利所为,但各企业手中的借款合同上盖的毕竟是立翀集团的章。而且这些公司愿意借钱给立翀集团,都是因为相信孙老板的为人。还有那些合作企业,都和立翀集团有多年合作经验,这部分客户决不可失去。孙老板应承认自己在此事中管理失误,向各企业做出承诺,用最大的诚意留住他们。”
“从字形看,孙老板写的贷字上下宽中间窄。窄的地方就代表坎,如能迈过去,前路依旧宽广。所以孙老板只要能成功渡过眼前这一关,立翀集团自然前景广阔。
“孙老板,这些只是我从贷字上看出来的。至于企业如何经营,相信你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找我只是为了一个心安。对吧?”
孙立翀笑笑,把皮包又推给我,“左小哥谦虚了。你有明码标价,我也有我的心理价位。这个你先收下,后面还会有事找你。”
我说:“如果只是测字,一千元已经是天价了,你拿这么大一笔钱,我是肯定不敢收的。”
孙立翀说:“你只管放心收下,我还有事需要风清堂的帮助,这些就算是定金。”
韩梦柳伸手拿过皮包,“如果你是委托我们查清你妻子的真相,那这事我们接了。”
孙立翀点点头,“韩姑娘说的没错,真的如左小哥所说,这些事全是她和高宏利合谋所为,我自然容不得她。”
我说:“既然如此,此事我接了。待会孙老板去隔壁的济生堂,让覃大夫为你开个方子,我慢慢想办法让你的身体复原。”
孙立翀眼睛一亮,伸出一只手掌,“要真能让我身体恢复,我再给你这个数。”
韩梦柳眼睛一亮,“五万?五十万?”
“都不对,五百万。”
“贝贝,你打算从何处查起?”孙立翀走后,我端着韩梦柳给我泡的一杯茶正发呆,爷爷扶着奶奶走了进来。
“事情既然涉及周亚轩,她自然是重点对象,我想先从她的身世查起,看看有没有破绽?”
爷爷摇摇头,“只怕很难。我虽然没有见过周亚轩,但以孙老板的精明,她能瞒得过孙老板三年,只怕不会给你留下破绽。我的想法是,查活人不如查死人,活人可能撒谎,死人却没办法开口。”
我点点头,“没错,从高宏利身上查起,只要能找到杀人凶手,事情就有转机。”
爷爷笑笑,对抱着皮包正在点钱的韩梦柳说:“梦梦,别点了,这钱就由你负责保管,以后你来负责风清堂的账务。现在给你师父联系,让他帮贝贝联系一下鹰台警察局,明天你陪贝贝去验尸。”
因为还没有结案,警察局没有让高宏利的家属领取尸体。陪同我们来检查的法医对我们的举动非常不以为然,说自己已经检查了好几遍,尸体也解剖了,完全符合溺水死亡的特征。
法医说的没错,我和韩梦柳把高宏利的尸体从头到尾细细查了个遍,却一无所获,只能灰溜溜地回到了风清堂。
“凶手没有毁尸灭迹,目的就是为了让警方发现,这样才好结案。所以凶手肯定做了万全准备,发现不了线索也正常。”爷爷听我讲了验尸的情况,捻着胡子说。“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尸身上发现不了线索,你就再看看他的衣服和随身物品,还有尸体发现地,看看有没有异常。”
高宏利的衣服和随身物品还保存在警察局,负责接待我的是一个姓吴的警官。我和韩梦柳到了警察局时,他已经把高宏利的所有衣物整整齐齐摆到了桌子上。
“左兄弟,这边一堆是高宏利的衣服,里面除了身份证,没有发现任何东西。那边是我们在现场拍摄的照片,还有水池的水样、池底池边的土样。已经化验过了,和高宏利肺里发现的水样、土样一致,确定他是在水池里淹死的。”吴警官和我年龄差不多,非常热情地给我们介绍,“现在这个案子由我负责,你们有什么事只管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