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马车已经备好,该出发了。”
妙珍从外头进来书房,提醒张麒出发,没想到一见她进来,张麒立刻将手中的画卷收了起来。
他板着脸:“以后进书房要先敲门。”
妙珍脸色僵硬地点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等到张麒去穿朝服,妙珍却借口找一件披风,偷偷回到了书房里。
她找到刚刚被收起来的画,解开细扣展开,上面画着一个巧笑倩兮的妇人。
一笔一墨,都倾注了作画之人的深深的情谊。
妙珍从没有将自己当成是奴婢,她觉得自己迟早是要给张麒当姨娘的。
以前她来书房,从未被要求敲门。
妙珍将画收了起来,她没有太过生气,画上的人分明梳的是妇人髻,就算大人喜欢,老爷和老太爷都不会允许一个二嫁女嫁入张家!
一行人马车缓缓行至皇宫。
妙珍跟书童文博一左一右,跟在张麒身后。
忽然,她家少爷停下脚步,在漫天洋洋洒洒的雪花之中,看向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这马车所用四匹马全都通体漆黑,轿子上挂着的令牌用宝石镶嵌,上头写着「顺贤」二字。
能如此奢华之人,也就只有顺贤王了。
妙珍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大人,咱们进去吧,外头下雪小心着凉。”
张麒没有答应,也似是没有听见,仍旧看着那个方向。
妙珍咬唇,似有所觉再次看过去。
顺贤王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肩膀上罩着白狐裘做的领子,让他看起来十分俊朗,那双眼眸没了平日里的狂妄,反而透着温柔小心。
他下了马车,转过身去接车上的另一人。
一道丰腴婀娜的身影从马车里缓缓走出,她全身都被白狐裘罩着,只露出一张漂亮娇媚的脸蛋。
跟张麒画中之人一模一样。
妙珍咬唇,回头看向自家少爷,发现他眼睛都不舍得挪开一下!
沈菡和楼逸尘一起往里头,经过张麒时,两人微笑颔首。
直到此时,张麒才像是回过神,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进了宫里。
青玉跟在沈菡身后,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小姐,偏偏这除夕夜宴竟然碰上了下雪,您可得小心点儿,要是摔着可不得了!”
沈菡轻笑:“你放心,我会当心些。”
一行人进入玉华殿,殿内的火炭随处可见,冲淡了外头的寒意。
一直等落座了,沈菡才将身上的披风解开。
如今她肚子已经显怀,若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她已经怀孕,那到时候这究竟是谁的孩子,必然会成为众人讨论的对象!
沈菡不愿意这种情况发生,因此现在得小心隐藏。
楼逸尘就坐在她身边,见状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两人对视一眼,眉眼之间的情谊就算相隔几个桌子,也清晰可见。
张麒一张脸黑了又白,白了又青,最终所有的苦闷都只能化为酒水灌进肚里。
酒过三巡,外头的雪渐渐停了。
张麒带了些醉意,他站起身去找楼逸尘敬酒:“王爷,当日你说让我与沈夫人单独一叙,了我心愿,不知还算数吗?”
楼逸尘坐在位置上,扫了他一眼:“若是我说不作数呢?”
张麒转向沈菡:“沈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您放心,就只耽搁你一点点时间。”
沈菡微微一笑:“去梅园如何?”
“求之不得。”
楼逸尘不甘愿地垮着脸,紧紧拉着沈菡的手。
沈菡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说:“我很快回来。”
楼逸尘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手,即便如此,也要青玉和竹刃全都跟着,才肯放心。
不远处,皇帝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甚是有趣。
这位沈夫人可真是个妙人,若是能将她安排在张家的对立面,不知道张麒会如何抉择?
皇帝越想越觉得有趣,这朝堂之上,也该乱一乱了。
两人来到梅园之中的亭子里,沈菡手中捧着手炉,倒也不算冷。
周围寒梅盛开,梅香四溢。
她心情也好了许多,开口便带着温柔的笑意:“张大人,听闻你马上就要带兵去压制齐王,那我提前祝你凯旋。”
张麒听见她的声音,也不自觉放松了些:“王爷可将我的心意都与你说了?”
“是。”
张麒怎么也没想到,两人之间的谈话竟然如此……平淡。
他以为,对方或许会惊讶,害羞,厌恶,甚至是沾沾自喜。
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平和的态度。
这与张麒想象之中的沈菡并不一样,或许她不是桃花,而是梅花。
是「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
而非「桃花动着枝浓,一时染就轻红。」
也或许全都是她。
即便如此,张麒深觉自己对她的喜爱没有半分消退。
只可惜他来迟了一步,从此便只能与沈夫人相交泛泛。
张麒离开了,沈菡却没走。
她折了一朵开得硕大的红梅,对角落处的黑影轻唤了一声:“出来吧。”
黑影微微一顿,还是来到沈菡面前。
“没想到王爷竟然还有偷听的癖好,怎么?信不过我?”沈菡轻笑,等他走得近了,将手中的红梅别在他的耳边。
楼逸尘不发一言,眼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湿润,此番模样,即便是铁石心肠,也得软三分。
沈菡一时哑然:“怎么了?”
楼逸尘抬手抱住她,力道之大,似乎要将人嵌入胸膛。
他只是忽然觉得,现在沈菡真的有在认真对他,而非感激报恩,也非一时兴起。
“菡儿,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娶你回家。”
梅园外,一个瘦小的身影急匆匆离开。
直到走得远了,妙珍才松了口气。
刚刚沈菡忽然让谁出去,她还以为是叫她呢!原来不是!
没有被发现就好!
妙珍眼神之中闪烁着兴奋诡谲的光芒,她知道如何能让他家少爷彻底放弃这段不伦之恋了!
这个沈菡,分明就已经怀孕了!
看那肚子,恐怕是还未和离就怀上的,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不配让少爷如此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