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你怎么还没回来?今天医院很忙吗?”乔思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
“没有。我回家了一趟,等一下就回去。”
挂断语音,顾沉舟将手中的小海豹轻轻放回飘窗上,起身前,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小海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上。不知怎么,它似乎带着一丝不舍,又或者说,它眼中映射的其实是自己。
回到乔思家,刚推开门,乔思便迎了上来:“你怎么回去了?”
“夏至把东西寄到我那儿了,过去取一下。” 顾沉舟淡淡地回答,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
“嗯?什么情况?你们俩这是和好了?”
“没有。” 顾沉舟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平静,“她只是把我原来送给她的东西还回来了。”
乔思愣了一下,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明明前两天江临夏还找上门,当时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斩断关系的样子,这怎么突然就开始还东西了?
“明天下午我要去林初那里,晚饭你自己解决吧。”
“我跟你一起,最近手头的项目结束了,不需要加班。”
回到卧室,乔思将门反锁起来。顾沉舟和江临夏的情况她觉得有必要告诉林初。
“这几天,江临夏把之前沉舟送给她的礼物退了回来。虽然沉舟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她是有一些失落的。”
“这个情况很重要,我会针对这点做出一些调整,明天完成诊疗也许就能知道答案。”
第二天,顾沉舟和乔思按照预约好的时间前往林初的心理诊疗工作室。今天在催眠的过程中,当让顾沉舟暴露在痛苦回忆中的时候,林初做出一些暗示,这些暗示会让顾沉舟深层意识里联系到她和江临夏的回忆。
“如果没错的话,江临夏是让沉舟感到安心的关键因素。” 林初在诊疗结束后对乔思说道,“在治疗 ptSd 的过程中,这一点很关键。只有当温暖、关心、快乐等正面情绪像铠甲一样护着患者,患者才会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令她最痛苦的回忆。”
“会不会还有别的因素?她们已经分开两年多了,现在关系又在冰点状态,江临夏现在只会带给她负面情绪。”
林初摇了摇头,“我在催眠中进行了测试,江临夏可以明显安抚到她的情绪。现在她们的关系不好,但不妨碍过往的回忆能带来正面情绪。”
林初的话一直回荡在乔思耳边,回家的路上,正在盯着城市夜景出神的顾沉舟听到乔思的问话:“啊舟,临夏对你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 乔思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如果她对你很重要,为什么你当初要放手呢?为什么她现在来找你,你又要推开她呢?”
江临夏之于自己是怎样的存在?这个问题顾沉舟可以回答,其他的问题她暂时不想谈论。
江临夏是寒冬街道里唯一能带给自己温暖的小太阳,是黑夜里帮她照亮道路的启明星辰,是她苍白生活里的七彩虹。
当她将自己的内心世界与外界隔绝时,是那个小女孩天天叽叽喳喳地跟在自己身后,分享在学校遇到的各种开心事情。虽然有时候,她说着说着,也会说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但又总是能很快安慰自己,然后再次对她开朗地笑着。
她在江家小心谨慎地处事,每日规规矩矩地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是江临夏将她拉到琴房里,说要教她弹琴,但最后却被她的弹奏惊在原地,从此以后对她除了笑容还冒着星星眼。
尤其那一次在卧室解救她之后,江临夏似乎更加喜欢黏着自己,任何私密的事情都会找自己说。渐渐地,自己的卧室成了她每日必打卡的地方。
后来她高考的时候分数考的还不错,选择像父母一样从事医学行业。她填报了全国最好的医科大学,然后被顺利录取本硕博连读。
当江临夏得知她即将前往京都念大学,还要念那么久,情绪瞬间失控。在江家全家人面前,像耍小孩子脾气一样质问顾沉舟:“为什么一定要去京都,难道就不能留在沪城念书吗?”
顾沉舟沉默不语,江临夏见状,再也顾不上餐桌礼仪,起身跑回了卧室,留下一桌人面面相觑。
孟晚君示意她去劝劝。于是,她起身走向江临夏的房间。
那是她第二次站在江临夏的房间门口。敲开门时,江临夏眼眶红肿,脸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她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口,不知该怎么安慰。下一秒,江临夏扑过来抱住了自己,十四岁的她第一次紧紧地抱着十八岁的自己。
“我以后放假的时候,可以去京都找你玩吗?”
“可以。”
印象中,自己好像没说其他什么,只是这两个字,只是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她的情绪就自己慢慢平复了。
松开她前,江临夏故意将眼泪抹在顾沉舟的短袖上,然后偷偷观察她的反应。她看了看被泪水浸湿的“小花朵”,无奈地笑了笑。江临夏看到她笑,转而笑得比她更加开心。
自从念了医学,江叔和阿姨对她的态度格外的好,不是说原来不好,是客气中多了份热情。每次寒暑假,她都会被早早地邀请回江家。
大概是因为半年见一次面,每次看到江临夏,她都暗暗惊奇于小女孩明显的蜕变——少了几分稚气,五官更加分明,个子也长高了不少。
江临夏依然每天来她的房间,某天看到书桌上那本厚重的医学书籍,她忍不住惊叹,好奇地翻动起来。然而,这一翻,却意外发现了夹在书中的情书。江临夏立刻皱起眉头,好一通追问,最后得出结论:“他这语言表达能力太差,配不上你。你要好好学习,以后当超级厉害的外科医生。”
她那副小大人的口吻逗笑了顾沉舟。见她不以为意,江临夏站在她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等着我,我以后一定去找你。”
这样子大有一副不答应誓不罢休的样子,为了让人赶快安心回去学习,她笑着答应:“好,等你。”
她本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可后来,江临夏竟真的考上京都的大学,与她再次处于同一个城市。
在沪城时,江临夏像个小尾巴一样紧紧跟着她;在京都时,她隔三差五打电话过来,让自己知道——沪城有一个人,一直在等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