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婚骗到老子头上?今天不交人,老子烧了这破屋子!”
“狗日的沈有田!要么交人,要么赔钱,你闺女跑了,我告诉你,彩礼钱必须双倍赔!”
刘瘸子一脚踹开了大门,举着锄头嚷嚷道,“你们家收了我两百块钱的彩礼,现在必须陪我四百!少一个子儿,老子就把你儿子从医院拖出来,拿命抵债!”
围观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有人小声嘀咕:“沈家丫头不是考上大学了吗?咋又……”
“没听到刘瘸子说沈家收了他两百块彩礼呢!结果新娘子半路跑了,难怪刘瘸子上门闹事儿!”
沈有田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今天一早就拿着沈书宁的户口本还有那张回执单去信用社取钱,但那丫头不知道把存折藏哪儿了,信用社那边说没有存折不能取钱!
现在刘家又说那死丫头居然逃婚……
“刘、刘瘸子……”刘秀菊壮着胆子走出房门,看了一眼他身后十几个亲友,吓得吞了吞口水,“你分明只给了我们一百块去的彩礼,怎么说我们收了两百?况且……况且,昨晚交给你的时候好好的,人跑了,怎么能怨我们?总之,我们现在只有一百块钱,多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啪!”
刘瘸子直接一把夺过刘秀菊手上的钱袋子,另一只手揪住她的头发,龇着一口黄牙:“你当老子是要饭的?”
“我刘家花轿抬了,整个刘家村的人都知道我娶媳妇儿,现在新娘子跑了,你们在我面前装傻充愣?我告诉你,你们家害我空欢喜一场,精神损失我还没问你们要呢!”
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呼声,“这刘瘸子说的居然是真的?天呐!沈家丫头今年才十八九岁吧?这刘瘸子都能当她爹了吧,沈有田为了点钱,这是不把女儿当人看啊!”
“刘秀菊自己就是刘家村的,难道不清楚这刘瘸子前后娶过三个媳妇儿,都是被虐待死的!这是要把自家丫头逼死啊。”
……
周围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都让让!周支书来了!”
人群突然分开一条道,周支书沉着脸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公社妇联主任张红梅和南城早报的记者,更让人吃惊的事,沈书宁居然就站在他们身边!
她身上穿着一件干干净净的淡蓝色衬衣,脸上和胳膊上全是擦伤,看着触目惊心。
“沈书宁!你还敢回来,跟老子回去!”
刘瘸子看到沈书宁的瞬间,浑浊的双眸透着几分精光,昨天夜深了,他并没有看清楚沈书宁的模样,但现在这么打眼一看,他恨不得立刻将人带回刘家入洞房!
“你做什么?给我退回去!”周支书面色一沉,冷声喝退了刘瘸子,然后转头看向刘秀菊,“秀菊婶,书宁是我们公社唯一一个考上津南大学的高才生,宋县长前两天还特意交代过你们,作为父母应该支持孩子求学,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荒唐!”
“那……我们也没有阻止丫头继续读书啊,阳阳需要钱救命,她这个当姐姐的,为弟弟牺牲一下,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周支书,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们老沈家?前些年村头老陈家女儿才十七岁,早早成婚,村里也没说啥啊?咋到了我家嫁女儿,就生出怎么多事情?”
“你们又要跟我说什么婚姻自由,什么包办婚姻是犯法的,行啊,那你们把我和他爹都抓进去,都抓进去!反正我儿子生病没钱治,也活不久,我跟他爹以后没人养老送终,还不如早点死了!”
刘秀菊直接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沈书宁径直走进院子,扫视一圈之后,看向紧闭着的房门,声音嘶哑但却掷地有声。
“今天,麻烦周支书,张主任还有六里村的各位叔伯婶娘,做个见证。我沈书宁要与沈有田、刘秀菊断亲!”
此话一出,人群嗡地炸开,几个老人当即摇头:“这丫头疯了!”
“天打雷劈的不孝子孙啊!”
“啥?我没听错吧?亲闺女要跟爹娘断亲?”
“这能怪谁,爹娘不干人事儿,也难怪沈家这丫头寒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好歹是亲爹亲娘啊,就因为一桩婚事要跟爹娘断绝关系,这沈丫头的心未免太狠了些!刚才秀菊婶不是说了吗?向阳还在医院等着钱救命,沈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这当姐姐的总要作出一点牺牲。”
沈书宁继续道:“各位叔叔婶婶,从小看着我长大,我对爹娘如何,对弟弟如何,你们应该也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今日之所以要跟沈家断亲,是因为他们,我的亲爹和亲娘,为了钱,给我灌了药塞进花轿!”
“灌药?”周支书倒吸一口凉气。
沈有田听到这儿,终于再也坐不住的,推门而出,抄起靠在墙根的铁锹就冲了过来,朝着沈书宁的头敲过去,幸好她一个转身躲开,扁担重重的敲在她身后的咸菜缸上,直接将缸给砸碎了。
“放你娘的屁!死丫头片子污蔑亲爹娘,还想断绝关系?老子生你养你供你念书这么多年,我就算是养条狗,还知道冲我摇摇尾巴,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贱丫头!”
刘瘸子不耐烦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欠条,阴恻恻的说道:“你们父女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我告诉你们,这白纸黑字写着收钱嫁女儿!现在你们想反悔?我告诉你们,我刘瘸子可不是林家那种软柿子!”
沈书宁冷笑一声,等的就是这一刻,她直接转身对着南城早报的记者:“同志,请拍清楚这份卖身契!”
她转向人群,“各位叔伯婶娘都看清楚了,我爹为给儿子看病,先是收了林家的钱,逼我放弃念书,林家的婚约作罢,转头又收了刘家钱,一次又一次的把亲闺女往火坑里推!”
说着,她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检查报告。
是野战部队军医老韩刚才交给她的。
“这张是县医院出具的检测报告,我体内检出羟哌啶酮,这是畜牧站给牲口配种用的药。而我的亲爹亲娘,口口声声为我好,却给我下这样下作的药!”
记者立刻按下快门。
闪光灯中,检测报告上面几个数据看得人瞠目结舌,谁能想到亲爹娘会这么害自己的孩子?
“荒唐,荒谬!老沈,你们尽然给亲闺女下种猪用的催情药?你们知不知道这会要了她的命?”
“我的老天爷哟!怪不得书宁丫头要跟爹娘断绝关系了,这也忒不是人了!”
“你们别听这死丫头胡说,她……她偷了家里的钱,整整两百多块啊,那是我和他爹一辈子的积蓄,原本是想着给阳阳治病的,可这丫头,偷了钱,打算一个人去省城读书,不管我们的死活,我和他爹是没办法了,才把她嫁出去换彩礼的!”
刘秀菊眼珠子一转,脑子难得聪明了一回,直接回屋里拿出了沈书宁昨晚上落下的回执单。
“乡亲们,周支书,张主任,你们看看!这就是证据!这可是阳阳的救命钱,她沈书宁简直是丧良心啊!”
两百多块钱,这可是一笔巨款!
“书宁丫头,”周支书皱眉,“这钱真是你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