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讨厌别人自作主张。”
叶钰终于把视线落到他身上，态度诚恳的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江晚吟蹙眉，目光投向别处。
叶钰碰了根钉子，继续低头摆弄莲花灯。
“一年。”江晚吟忽然又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
然后自顾自说道：“金凌现在是兰陵金氏的宗主，我来这里之前，他还说要来帮我过生辰。”
叶钰默默算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等下子时一过，江晚吟就会回到他的世界。
默了一会儿，他忽然道：
“他们给我发了喜帖，魏无羡以前就喜欢撩拨蓝忘机，这下真成他们家人了，呵。”
叶钰抬头，岔开话题问：“你不问问我在做什么吗？”
江晚吟道：“不感兴趣，我更想知道，金子轩知不知道金光瑶。”
叶钰只好解释，“这里没有金光瑶，孟瑶是我师弟，他和兰陵金氏没有任何关系。”
江晚吟眉梢挂上寒意，犹如料峭春寒，刺得人生疼。
“你果然就是那位碎玉剑主，这里与我所经历的不一样，也是你的手笔吧？”
虽是疑问，实则已经笃定。
叶钰站起身，蹲久了腿有点麻，身形摇晃了一下。
江晚吟身体反应快了一步，下意识要抬手去扶，却被他皱着眉忍下来。
叶钰站直后，微微仰头，道：“对不住，我原本是想找个说书先生，让你慢慢接受的，可惜那位说书先生回家探亲了。”
江晚吟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一天之内，道了这么多遍歉，有一句歉意是对着江晚吟说的吗？
真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还是沾了另一个自己的光，遇到这么多故人，听了这么多对不起。
叶钰见他不回应，也只好接着往下说：“我叫叶钰，字望舒。”
“你说的不错，你们经历不同的人生，确实有一部分原因在我。”
“但也不是全靠我的，另一个你也很厉害，有些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江晚吟抬起手制止她，声音冷漠，“我也不想听你们之间感天动地的故事。”
叶钰一噎。
无奈的叹了口气，拉着他蹲下来了，道：“那还是按我的流程来吧。”
叶钰干脆原地坐下，捧着一盏莲花灯，轻声道：“这是第一盏九瓣莲。”
江晚吟顺着视线打量，叶钰动作很慢，点亮中心的烛火，昏黄的烛光打在脸上，她弯唇笑了笑。
“第一盏灯，庆祝你出生了，这个世界，未来多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说着，将灯放在河中。江晚吟微怔，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手想制止她，叶钰却已经在点第二盏了，声音轻柔，像和煦的风。
“第二盏灯，你开始学说话，我听说 说话早的小孩都很聪慧。”
江晚吟放下手，盯着打转的莲花灯看。
似乎是在发呆，但又好像不是。
耳畔传来她平缓的声音。
“第三盏灯，你父亲早早为你请来启蒙的先生，他夸你一点就通，果然聪慧过人。”
……
“第八盏灯，你送走了陪你玩的小狗，但是多了一个玩伴，”顿了一下，叶钰接着说，“他叫魏无羡。”
第九盏，你练剑很勤奋
第十盏，你暗自发誓要努力当好一个宗主
……
第十二盏，你终于结丹了
第十三盏，你觉得你这辈子完了，要努力修炼，然后给魏无羡收拾烂摊子
第十四盏，你去姑苏听学，得到了一向严厉的蓝老先生的夸奖
……
第十七盏，你爹娘惨死，你失去金丹，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这一年，你过得很不好
第十八盏，你重建了莲花坞，还得了个尊号叫三毒圣手，你很开心
第十九盏，你终于撑起了莲花坞，温氏也倒了台，你大仇得报，大家却把功劳都安在魏无羡身上。你不太高兴，又安慰自己，算了，魏无羡也是江家人
……
二十盏，你阿姐出嫁，你带她去看被你除名的魏无羡，喝汤的时候你觉得什么都没变，但是回去的时候，你瞧见阿姐在偷偷哭，你突然发现，其实还是变了的。以后，大家再也不能坐在一起，肆无忌惮的打闹了
二十一盏，金子轩死了，阿姐死了，魏无羡也死了，世人夸你大义灭亲，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你只有刚刚满月的金凌
……
二十六盏，金凌五岁，你发现金凌在兰陵金氏被人欺负，嘴上什么都没说，却将他带回莲花坞小住，过了一段时间，你去人家家里坐了半刻钟，把人吓得半死
二十七盏，金凌六岁，你才知道有人在背后议论金凌，可是金凌一次也没跟你说过。你太生气了，压着人来给金凌道歉，结果金凌却说你管的太多。
你第一次生出茫然，但是转念一想，你是他舅舅，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有资格管他
二十八盏，金凌七岁，你开始教他修炼，让他抱着比他人还高的岁华，说，“这是你爹的剑。”金凌哭了。
你不知所措，但还是绷着脸说，“不准哭，给我练剑。”
……
三十二盏，金凌十一岁，魏无羡像他那么大的时候，都结丹了。所以这一年，你练他练的更狠了。
他第一次跟你顶嘴，把你气的不轻，不过好在，这一年的尾巴，金凌也结丹了。
你很高兴，但只是对着金凌点了一下头，不咸不淡的说：“还行吧。”
三十三盏，金凌十二岁，你觉得他越发难管了，动不动使性子，你每次气的放话说要打断他的腿，却一次都没有动过手。
有一次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回了金麟台，你又急又气，却听到有人说，金凌这脾气，好像是和江宗主学的。你哑口无言，转身去收拾传这种谣言的人，都没顾上教训金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