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的前一晚,叶钰有些睡不着,转悠了半天,听到隔壁院子传来动静。
她推开门,惊喜地看到月光下练剑的少年,眉眼弯弯地笑道:“江澄,你也没睡!太好啦!”
江澄蹙眉,说道:“大半夜不睡觉,难怪你起得比魏无羡还晚。”
叶钰有些不高兴,小声嘀咕道:“我明天就走了,你就不能别数落我了吗?”
江澄挑了挑眉,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
江澄思索片刻,扔下一句“你等会儿”便进了屋。
等他再次出来时,院子中央却没了叶钰的身影,他低声道:“不是让她等会儿吗?”
头顶传来叶钰的声音:“我没走呢!我在上面。”
江澄抬头,这才看见屋顶上青色的身影。他扬唇,借力一跃,轻轻落在叶钰身旁坐下。
对上叶钰亮晶晶的眼睛,江澄迟疑地问:“怎么了?”
叶钰比划了一下,夸赞道:“你好厉害,居然自己飞上来了!”
江澄压下上扬的嘴角,反问:“那你是怎么上来的?”
叶钰十分诚实的指了指旁边的梯子,江澄顿时沉默了,还真是朴实无华,很符合她的风格。
叶钰伸了个懒腰,江澄提醒道:“小心点。”
叶钰仰头看着天边的月牙,说道:“没事没事,放心吧,我不会掉下去的。”
“对了,你刚刚说让我等会儿,等什么?”叶钰好奇地问道。
江澄顿了一下,摇头说:“没什么。”叶钰“哦”了一声,无意识地抓了下腰间的龟甲吊坠,说道:“我还以为你要给我送饯行礼呢。”
江澄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不和阿姐还有魏无羡他们当面告别吗?”
叶钰摆摆手,搓了下脸,拒绝的干脆,仰头道:“不了,我怕到时候我就舍不得走了。”
江澄皱了皱眉:“那为什么不干脆留下?”
叶钰看了他一眼,说道:“其实虞姨跟我说了两个留下来的法子。”
江澄问:“什么法子?”
“虞姨和江叔叔说愿意收我为义女。”
江澄头也没转,既然她决定要走,说明没答应,接着问:“然后呢?”
叶钰笑了笑,轻声道:“然后我拒绝了,虞姨又说愿意收我为徒,甚至可以……”叶钰咬了下舌头,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江澄追问:“可以什么?”
叶钰摇头:“不重要了,反正我明天就要离开莲花坞。”这两个法子都要她一直隐姓埋名,不能报仇,不然会害了莲花坞,不是她想要的。
江澄冷哼一声:“你见了我倒是不担心舍不得。”
“要不是你偷听我和叶序说话,你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一员,我也就不用来见你了啊!”
“你少胡说八道,我那是不小心听到的!”
叶钰大着胆子伸手扯了扯江澄的脸,江澄原本想甩开她这双不安分的手,按照他的脾气,说不定还要气急败坏地放狠话说要和她打一架。
但江澄心想,算了,最后一晚,忍忍吧。
叶钰笑的明媚,她就知道,这么高的地方,江澄一定会因为太危险而忍下把她丢下去的冲动。
“江澄,你太可爱了吧!”
“你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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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以为,小羽儿走后,江澄才会是那个最想念她的人,他和江澄一块儿长大,自然了解江澄嘴毒心软的性子。
结果小羽儿走了之后,江澄跟没事人一样,照常练剑看书,或者被他逗得跳脚。
魏无羡忍不住问:“江澄,你就一点也不想小羽儿吗?”
江澄擦剑的动作一顿,头也不抬地说:“她当初走得那样决绝,想她做甚?”
魏无羡随手转了一圈随便,叹气道:“一恢复记忆就走了,一点也不拿我们当朋友。”
江澄心想:那倒不是,这人是半月前恢复的记忆,又留下来半月才走的,不过他也没提醒魏无羡这个事情。
魏无羡还在嘀嘀咕咕地说:“下次要是让我再见到她,我一定……”
江澄斜视他,问道:“你一定什么?”
“我一定和她好好叙叙旧!”魏无羡笑了笑,有意无意地说:“她好歹是个姑娘,我能做什么?”
江澄转身,拿着三毒离开了,不知道心里想什么。
船只缓缓行驶着,船只上的青衣少年收回眺望的视线,看了一眼临别前收到的饯行礼,叹了口气。
“江澄啊江澄,你送这簪子我是挺喜欢的,可是我行走江湖,穿的是男装啊。”
叶钰在莲花坞这两个月,养胖了不少,个子也长高了一些,扮起少年来,一点也不突兀,反而让人眼前一亮。
她有点无奈的看了一眼小心妥帖放在木盒里的玉簪子,仔细一看,上面的花纹是玉碎后自然形成似的,美妙精致,很是别致。
“还挺好看的。”叶钰嘀咕了一句。
收拾好江澄别别扭扭好半天才给她的饯行礼,叶钰看着龟甲吊坠,用红线给它穿起来,挂在脖子上。
这下,应该没有暴露身份的东西了。叶钰满意地笑了笑,叶序问道:“少谷主,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叶钰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从现在起,不要叫我少谷主,叫我少爷。
幽篁谷的存在,鲜为世人所知,所以以后本少爷出门在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叶钰,字望舒。”
叶序愣了一下,“是,少爷。”
叶钰满意的点点头,“接下来,出发云萍城!”
叶序不知道她是怎么确定目的地的,不过想来,作为叶氏一族最后的血脉,应当是有自己的特异在身上的,于是听话的摆渡上岸,一路出发云萍城。
江枫眠出手十分阔绰,不仅多让人打造了一柄灵剑,还顺手包了叶钰叶序两个人差不多一整年的路费。
幸好叶钰知道财不外露,只穿着青衫,一路低调地来到了云萍城郊外。
此时天黑了,又正碰上下雨,道路湿滑,叶钰决定休息一晚,明日再整装出发进城。
叶序自觉去拾柴火,叶钰就地打坐,闭目看似休息,实则是将心神沉入龟甲吊坠中,抓分夺秒的壮大自身实力。
“少爷!”
一声惊呼将叶钰唤醒,她睁开眼睛,持剑快步上前。
只见叶序捂住手臂,血流如注,地上躺着个黑衣男子,不省人事。
叶钰连忙将他扶起来,皱着眉给他止血包扎,“你杀人了?要我帮忙毁尸灭迹吗?”
叶钰对此一副接受良好的态度,让叶序一噎,说道:“不是,少爷,这人受伤了,我们不救他吗?”
叶钰包扎好了以后,低头打量地上的男子,一身黑衣,面容森然,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你要救他?可是他刚才还把你打伤了。”
叶序认真道:“叶家家规,少谷主您还记得吗?”
叶钰微微叹了口气,声音很低地念道:“心正则行端,苦厄常悲悯,善举不停息,助纣绝不为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娘教的最后一句话。
叶序这个傻大个,他怎么就不知道路边的男人不能随便捡呢?
叶钰只好认命地说:“好了,我救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