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思贤拱手:“陶大人,现下我不是荣阳伯,也不是户部侍郎,只是一个代民申冤的普通人。请陶大人看诉状,里面已详细控诉宁和村县令及恶霸况一道的罪行,请陶大人明断。”
陶先达脑门突突,什么普通人?有他这样的普通人?
不过,还是仔细看起诉状。
看完诉状,陶先达看向被五花大绑,还被堵住嘴的梁县令及况一道,如同看臭虫一般。
陶先达在大理寺任职多年,看惯冤假错案,直达上听的不是高官就是大吏,何曾知道一个七品县令,会纵容妻舅行此恶行,还勾结山匪?
无论如何,该走的流程还得走。
“伯爷,您请坐,一旁听审便是。”
乔思贤:“多谢大人!不过状纸是我递的,村民是我带来大理寺的,按理我是诉状人之一,不可乱了规矩,我站着便是。”
陶先达脑门抽了抽,荣阳伯当真难缠。
陶先达拍了拍惊堂木,道:“将梁县令、况一道松绑,取出口中帕子。”
衙役听命。
梁县令二人怎么也没想到,在宁和村这样的小村子称王称霸,竟然引起荣阳伯注意,还将他二人弄进这大理寺。
若不是跪着,任何人都能看出梁县令手腿颤抖。况一道神情呆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尔等有何冤情,速速禀来。”
饶是有诉状,也是要口述经过的。
“草民谢良,是宁和村普通村民,一年前我闺女外出采买,被况一道这个畜生看中,将小女玷污。小女不堪受辱,跳河自尽。”
“草民王二,况一道勾结山匪,抢夺我家粮食,我爹七旬老人,为护住家中财物,竟被况一道活活打死。”
“草民张三,家中小妹在河边浣洗衣物,被况一道看中,当场玷污。事后更将我家小妹丢进河中溺毙而亡。”
“草民李四,家中薄有家产,况一道勾结山匪,进屋掠夺,抢走金银财物不说,还一把火将我祖宅烧了个精光。”
如此这般,当二十人说完况一道罪状,已过去一个时辰。
陶先达怒不可遏,一拍惊堂木:“况一道,你可认罪?”
况一道颤抖:“大人,这些刁民无的放矢,片面之词,没有证据之事,我怎能认罪?”
众村民被点燃怒火,你一嘴,我一嘴,都说自己是看见况一道行凶的证人。
况一道对待村民霸道惯了,反驳道:“口说无凭,断案是要讲证据的,大人岂会轻信你们胡诌之词,当真是一群无知刁民!”
乔思贤睨他一眼:“陶大人,况一道侮辱本官。”
南风‘扑哧’一笑,没想到乔思贤是这样的父亲。
陶先达:方才还自称普通人,现在又自称本官。
“侮辱朝廷命官,掌嘴。”
况一道手脚并用,往乔思贤爬去:“伯,伯爷,我不是说您······”
话没说完,被衙役挟制,‘啪啪’掌起嘴来。
陶先达振振有词:“私绑朝廷官员,是谁的主意?这是重罪!若县令犯错,可上报府官,若府官犯错,可上报顺天府,再不济还有大理寺,断没有私自处置的。若是官员清白,尔等将宁和村一方治安交予谁处理?”
梁县令手指孙守:“是他,私闯衙门,将我打了一顿,绑我进京。陶大人,此人藐视枉法,罪该处死!”
孙守低头不语。
乔思贤摸摸鼻子,道:“是我的主意。”
梁县令闻言,咬紧牙关,却没再说出辩驳之言。
乔思贤把南风之前的改动说辞娓娓道来。
陶先达目瞪口呆,这是知法犯法呀,荣阳伯魔怔了?
堂下村民听得乔思贤叙述,个个眼泛泪光,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谢良豪情澎湃,一时之间只想到恩人不能被连累,完全忘记孙守的交代。
匍匐在地上道:“大人,全是我的主意,不关伯爷的事,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乔思贤被打乱,呵斥道:“你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冲进衙门?如何捆绑县令?”
被乔思贤呵斥,加上一旁孙守拉扯他袖子,暗自懊恼自己莽撞。
改口道:“大人,伯爷大义,为我等出头伸冤,万不能让伯爷因此官声有损呀!草民贱命一条,若不能为小女伸冤,平白连累伯爷,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以证清白。”
连连磕头,字字恳切,身后的村民不停附和,言辞间尽是对伯爷的感恩之语。
陶先达看着跪在地上,这一群淳朴村民,竟莫名理解为何乔思贤会知法犯法,不惜官声,为他们出头,心下对乔思贤敬佩三分。
轻咳了咳,堂下顿时安静。
“伯爷,虽如此,您也不能罔顾圣恩呀,明日早朝,圣上怪罪,您怕是不好交代呀。”陶先达含蓄提醒。
氛围都烘托到这般田地了,乔思贤心下一狠:“陶大人,我今日既来了,便不怕所有后果。只要能为村民伸冤,铲除奸佞,我区区一个侍郎,何足挂齿!”
“圣上若怪罪,那是我应有此罚,做事莽撞,不计后果。我身受皇恩多年,断不可因一己之身,弃百姓不顾!还请陶大人禀公办理,切莫徇私!”
乔思贤一番正气凛然之言,激起村民必成的决心,无人起头,众人又呐喊起来:“杀奸官、除恶霸,还宁静、护祥和!”
一时之间,声势浩大,贯彻整个大理寺,两侧衙役均纷纷动容。
梁县令及况一道被声势镇住,歪倒在地,目露惊惧。
“好!”陶先达拍案而起,“伯爷如此胸怀,陶某自愧不如,今日审查结束,明日午后,递交梁县令、况一道罪证。来人,先把梁县令、况一道打入大牢!”
本应今日提交相关证据,陶先达见乔思贤迟迟不出示证据,便拖了一日。
陶先达绕过公案,至乔思贤身边站定。
低声耳语道:“明日早朝,我会为伯爷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
顿了顿:“当务之急,是要将证据呈堂才是。”
乔思贤领情:“多谢陶大人,明日午后,我定将证据送至大理寺。”
陶先达颔首,回到公案后,拍打惊堂木:“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