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如果亲眼所见,三叔对阵敌人之时的豪迈英姿,杀伐果断,相信父亲应该另有感悟。”南风实在庆幸在护国寺看到三叔和万旦的较量。
“今日你我前去你祖母处求情,他日你三叔不幸战死沙场,你我如何向你祖母交待?”
伯爷这是松口了。
南风垂下眼眸,对伯爷‘你我’一说实在烦闷。
“那就得靠父亲周旋了。”
伯爷虎眼一瞪,尚未开口。
听道:“父亲知道祖母性子的,府中儿郎千般好,媳妇姑娘是疙瘩。女儿可没本事讨祖母欢心。”说完,南风故作难过长叹口气。
伯爷一噎,没法反驳南风,自家母亲确实如此。
再打量南风,为何明明这个女儿姿容艳丽,气度华然,却觉得此刻她更像泥鳅般,滑不溜手。
她言下之意,假使以后老三出事,都是他来承担老夫人的怒火。
“父亲也不必多虑,三叔定是能平安的。”南风悠悠的又摇起扇子。
伯爷哼道:“难为你如此相信他!”
起身迈出案桌,行至南风身侧,瞥她一眼:“走吧,去给你祖母顺顺气儿。”
南风顿时眸光流转,笑盈盈的娇声行礼:“多谢父亲。”
二人行至明华堂院门外,就有小丫鬟行色匆匆出来。
看到伯爷,慌乱行礼道:“伯爷,您快去瞧瞧,老夫人动了大怒。”
伯爷腹诽:可不是要动怒嘛,不然南风怎会巴巴的来找他说了一大通。
想到要面对老夫人,又瞥了南风一眼,更是有些着恼。这妮子居然一副事不关己,还含笑和身边丫头说起闲话!
刚刚言辞恳切,据理力争的人仿若不是她一般。
这是把劝说老夫人之事都压在他的头上了?
伯爷没有出言训斥,抬步进入明华堂。
南风进屋一瞧,三叔跪在正中,周边尽是破碎茶盏,衣裳上还有茶渍。
老夫人由着身边嬷嬷轻拍后背,嘴上喃喃哄着,说着不要动气之类的话语。
伯爷躬身作揖,满脸诧异道:“母亲,何事大怒?”
老夫人还没顺气,旁边的岑嬷嬷边给老夫人顺背,边皱眉急忙回话:“伯爷,您劝劝三爷,三爷想去从军,把老夫人气得不轻。”
伯爷一脸震惊,痛心疾首的责问道:“三弟,你怎生出如此荒诞想法?”
老夫人许是顺了气,又像是伯爷来了有了主心骨,扶着胸口,指着乔思言愤怒道:“你瞧瞧,老大都说你荒诞,你也莫要再提!从军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好生求学才是正理。”
“母亲莫要动怒,仔细伤了身子。让儿子来问问三弟。”
伯爷给岑嬷嬷递了个眼神,岑嬷嬷会意:“老夫人,您喝口茶,一旁看着,伯爷还能处置不了三爷吗?”
老夫人点点头:“老大,这个混不吝的若不听,要一意孤行,打死了事。去了战场也是死,还不如在家留个全尸。”
这话太重了,老夫人本就心疼这个幺子,平时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大声一句都不曾有,何曾说‘死’、‘尸’的。
老夫人言辞犀利,乔思言更是挺直脊背,唇角紧闭,眉目间有从未有过的反骨。
伯爷看着这个三弟,第一次看见他为了自己甘愿惹怒母亲,去奔赴遥远的未来。
伯爷心中叹了叹气,又觉得这样的三弟才是荣阳伯府的好儿郎。
“三弟,战场无情,你好生在家给母亲尽孝不好吗?实在功名不得,我也可供养你做个富家公子。”
乔思言挑眉道:“大哥,我意已决,不用相劝。若我不幸,还望大哥二哥代我伺候母亲百年。”说完,给老夫人磕了个头,又朝伯爷磕了一个。
伯爷正准备说话,此时二爷乔思德匆匆而来,刚好听到乔思言最后一句话。
给老夫人行礼问安后,对着乔思言愤声道:“三弟,你又在胡闹什么?你寒窗十载,岂能轻易放弃?母亲向来最是疼爱你,你可忍心让母亲为你思虑不安,肝肠寸断?”
连连反问,让乔思言有些心中不快。不明白为何二哥此刻只知火上浇油,他虽向来不太亲近二哥,可竟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老夫人本稍缓下的情绪又蹭蹭上来,按住此起彼伏的胸口:“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只有你不知,你就是想生生气死我!”
“母亲!”乔思言急切的膝行两步,竟跪在地上茶盏的碎片上,顿时划拉出口子,膝盖上的裤子被血液染红了一片。
乔思言不甚在意自己是否受伤,急切又道:“母亲,儿子不敢,可儿子对读书······”
“三弟!”伯爷打断他的话,“不管上阵杀敌,还是埋头苦读,你可知什么最重要?”
乔思言不解,面露困惑。
伯爷吩咐丫鬟拿来圈椅,上前慢慢扶起乔思言,让他坐下。
乔思言坐立难安,不知伯爷意欲如何。突然看到了南风,南风朝他笑笑点头,瞬间了然。南风这是给他找了个帮手?
乔思德眼见伯爷将乔思言扶起坐下,急声道:“大哥,不能由着三弟胡来!”
伯爷冷冷的瞪了乔思德一眼,这一眼尽显一家之主的气势,乔思德被看得身体发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管所求何事,应以自身安危着想,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才是孝敬之道。”伯爷神情严肃,仿若身在朝堂。
众人不由屏息,唯有南风腹诽:果然是个老狐狸。
老夫人连连点头,心中火气又去了一半:“好生听你大哥的,你大哥说得没错!”
乔思言眼睛一转,忙抱拳道:“儿子知道。”
伯爷此刻却痛心疾首,语含尖锐的责问:“我看你不知,你看看你,不管求母亲何事,怎能自残身体?”
说完,上前拉开乔思言挡住膝盖的衣袍,赫然看到乔思言流血的膝盖,膝盖上还有残留的茶盏碎片。
刚才老夫人根本没有留意到乔思言受伤,此刻血迹斑驳,触目惊心。当下心疼起来,可碍于正在教子,忍住没有上前查看伤势。
伯爷又缓声说道:“即你心意已决,可曾读过兵法,研习谋略?”
乔思言傲然抬头:“烂熟于胸。”
伯爷点头:“一会儿到我书房,我考校你一二,如真如你所说,我可疏通关系,给你谋个参军一职。”
“老大!”老夫人不敢置信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