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暗了。
白云庵却不似白日的寂静。
整个尼姑庵都亮起了灯。
‘忘忧‘满脸不耐烦,“快点!一会儿大人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她身后,几人抬着两名晕厥的女子往后山去。
一女子问道,“今日京都那迎客楼拍卖,除了大人,其他人还会来吗?”
‘忘忧‘瞪了她一眼。
说话的女子瞬间低下头,身体颤抖。
‘忘忧‘:“别废话!趁大人来之前,处理好,还是像从前那样。”
女子快步向前走。
走到白云庵后门处停下。
她抬手在门口凸起的地方往下一压。
只听咔咔声响。
后门下方石峰处,赫然出现一个洞口,洞口内是一梯接着一梯的阶梯。
几人往下走去,便进入一长廊。
长廊很宽,虽在地下,四周却挂满了粉色纱布,又有烛台,十分明亮。
又走了好一会儿。
便到了一更加宽阔的场地。
里面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这里站着无数妙龄少女,身上穿着暴露,粉色纱布勉强只遮盖到隐私部位。她们身上多少带着些许伤痕。
有坐在琴边,有对镜梳妆的,有坐在椅子上的……
所有人脸上都只有一个词,“麻木。”
见人来。
她们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又转开视线。
她们在中间位置。
不远处,还有用竹子搭建的屋子。
再远一些,有无数黑衣男子蒙着面纱,身带佩剑。
这里不是地洞,而是……白云庵所在位置后山,山凹处。
‘忘忧‘眼底一闪冰冷,“带她们下去,你知道怎么做。”
她冲着刚才开门那位女子道。
季安之和百槿被带去一个竹屋。
屋里很简洁,一张木床,桌子椅子。
还有!
墙上挂着的满满当当的……刑具!
几人将她们二人放下,转身离开。
留下那女子一人。
那女子此刻正在床上找什么。
突然只觉后脑勺一疼。
她便没了知觉晕在床上。
她手里握着粉色纱布,看样子,是准备给她们换上。
‘白槿‘面无表情收回手。
为了防止意外,季安之又上前给那女子喂了迷药。
这药,可是要晕一晚上。
“我那一掌也能让她睡一晚上。”‘白槿‘在一旁淡定开口。
季安之甩了甩衣袖,侧头看向身旁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白槿‘,“不是不信任官爷,而是民女习惯做事稳妥一些。”
突然仰头和这个‘百槿‘说话,她还有点不习惯。
而此刻,真正的白槿变成了‘忘忧‘,她站在高台,神色毒辣。
“乖乖听话才能好好活着,你们若敢惹事,就得死!听明白了吗!”她狠辣开口。
所有女子麻木开口,“是。”
竹屋里,套上百槿人皮面具的谢无恙眸色微动,“你这丫鬟适应身份倒是快。”
季安之嘿嘿笑道,“人总要有个擅长的手艺傍身,百槿最会的可不是这个。”
“不过,官爷这人皮面具做的不错,丝毫看不出破绽。”
就是比万殊差了些,万殊改变身形,可以变化成任何人。
“还得多亏迎客楼研制的染发膏,才能将我一头银发遮盖。”谢无恙语气淡淡,看着这个行为和容貌不成正比的女子,“迎客楼人才济济,光是门口站那壮汉,都是极强的高手。”
“过奖过奖,今日与官爷相识,此间事了,到时候请官爷到迎客楼吃酒。”季安之打这官腔,“迎客楼在京都还要多仰仗官爷照顾。”
谢无恙心中怀疑越发浓烈。
脑海里季安之和眼前之人容貌一个天一个地,性格也是天差地别。
可那双眼睛却如出一辙!
他不信这事情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人,都是会装,会变的。
她表现出来的,只是想让你看到的,至于不想让你看的,自然隐藏极深。
有意思极了。
叮当叮当——
铃声响起。
此时,已经亥时。
铃声响起的瞬间,那些蒙面的黑衣人朝着一个入口而去。
他们站成两排,似在恭迎什么人的到来。
‘忘忧‘见状,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小步迎了上去。
入口一开。
一男人戴着面具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五六个男子,皆戴着面具。
‘忘忧‘快速将几人扫视了一遍,随即恭敬喊道。
“大人。”
面前男子脚步一停,低沉的嗓音从‘忘忧‘头上传来,“听说来了两个新人?”
‘忘忧‘急忙回答,“是,大人一定满意。她们还在换衣,还请大人等待片刻。”
“做的不错。”男子冷笑。
季安之和谢无恙透过竹屋缝隙看到一群人朝着中间走来。
最中间,有个巨大的屏风,屏风上不是绣花,而是画。
有男有女!无衣蔽体!
……不堪入目!
季安之吊儿郎当的神色变了,她眸色瞬间冷如冰霜。
感受到身边人的变化,‘百槿‘低头看了身边女子一眼。
季安之则刚好抬头,二人视线对上。
谢无恙心头一动,不着痕迹瞥来眼神。
“你想不想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他嗓音低哑好听。
季安之:“我想知道,官爷会说?”
“景阳候,平阳候,康王,钰王,还有两个朝中大臣,你猜是谁?”
季安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光禄寺少卿季业霆,户部尚书阮苛。”
好家伙!
“你猜为首之人是谁?”
季安之冷声道,“大皇子,顾凌。”
谢无恙有些惊讶,他侧眸看向季安之。
屋内的烛光打在她精致的脸上,忽明忽暗倒让她寒霜似的小脸多了些许温和。
谢无恙眸色晦暗深邃,“明德帝身患重病,太医束手无策,你说那高位,最后会是谁的?”
他语气平淡到仿佛问你吃饭没?
可这样的话,在这个朝代,一旦谈起,可是杀人的大罪。
季安之视线落在顶着百槿脸的男人身上。
他的身份,绝对不是世子下属这般简单。
“官爷说笑,我家中只是开酒楼了,谈论这个,可是杀头的大罪。”
“我可不想到时候迎客楼都开不下去,回去会让我爹家法打死的。”
谢无恙一脸不信的模样,“迎客楼能扎根京都这么多年,且无人敢对其出手,少东家能怕什么?”
季安之不想回答他,她转移话题。
“官爷打算怎么做?这里可都是皇室贵胄,身份尊贵。”
谢无恙不语,眸如深渊让人无法猜透。
屋外屏风围绕成一个圈。
面具天团身边人手一个妙龄女子。
那些人的手不老实的在女子身上四处游走。
季安之胃里一阵恶心!
特别是想到季扶摇!
季业霆明知大皇子如此龌龊,还将季扶摇推向大皇子!
女子在他们眼里,成什么了!
“官爷不敢动,是怕影响仕途?”
谢无恙垂眸看向季安之,他语气带着讽刺,“仕途?不过是狗屎一堆。”
啧,这语气。
“那官爷今夜来此为何?”
“见一人。”
“可有见到?”
“她没来。”
季安之眸色微动,不会说的是她吧?
谢无恙嗓音低沉,“许是不信任我,也是,她性子胆小怯懦,想要报仇却无筹码。看来,我得将人带回去,带到她面前,方能显得我们诚意满满。”
很好,说的真是她。
“好在她没来,连我都没想到这白云庵下面做的如此勾当,实在危险。”
啧,他们很熟吗?
他语气这么熟稔?
季安之忍不住道,“官爷倒是深情。”
谢无恙挑眉,“主子下令,不敢不从。”
季安之敛眉,是谢无恙?他派人告诉她消息,又派人来这里护她?
季安之只觉得莫名其妙。
……
坐在屏风前身着富贵的男子斜躺在那白狐皮垫上。
几名美人们跪在男子身侧。
按摩,投喂,捏腿。
好不快乐,
‘忘忧‘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琴声响起,众人围绕的中间穿着暴露的女子麻木的跳舞。
几双充满情欲的眼睛,在女子身上流转。
只有到这儿,他们才会得到片刻欢愉,不被朝堂规矩束缚,做回真正的自己。
季业霆张口饮下身边女子倒的酒。
他此刻浑身燥热。
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阮苛,不敢贸然动作。
毕竟,那是他的岳父。
他从前,从未到这儿来过。
他深知想要得到大皇子信任,便一定要挤进他们的圈子。
他不是重色之人。
但为了权利,他还是来了。
阮苛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凑到他耳边道,“这里是殿下打造的天堂,没有任何规矩,你是你,我是我。”
“出了这个门,我依旧是你岳父。”
“业霆啊,当初那曲氏貌美动人,满足了那位,也成就了你。”
“女人只分有用无用,只要她们能给我们带来好处,和至高无上的权利,那才叫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