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缓缓上升,透过观光玻璃,可以看见下方的景象。
江听绾看见那两个男人依旧在原地僵持着,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随即拿出手机拨通电话,让江家派司机过来。
“姐姐,陆总和沈总都在追你吗?”
阮悦拿到文件,与江听绾一同下楼时,好奇地仰起头问江听绾。
她身形小巧玲珑,再加上江听绾穿着细高跟鞋,两人站在一起,江听绾明显比她高出了不少。
江听绾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
说是追求吧...似乎又不那么纯粹,可要说只是准备联姻,这两个人平日里的举动却又夹杂几分暧昧。
况且还有陆昭野之前还总是很嫌弃她的样子,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男人的好胜心作怪吧。
思索片刻,她胡诌道:“这两人一直都合不来,跟我没关系。”
没想到阮悦竟真的信以为真,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呢?”
江听绾转移话题,轻声问道,“怎么会选择在沈氏集团实习?”
电梯匀速下降,沈氏集团的标志在玻璃幕墙上投下一片幽蓝的光影,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商业帝国的辉煌。
阮悦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声音轻得如同羽毛飘落。
“因为......”她的话语仿佛带着回忆的温度,“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的,最亮的地方。”
随着电梯数字的不断跳动,阮悦的讲述在电梯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最初被收养的两年,生活曾给予她一丝温情。
然而好景不长,养父渐渐沉迷于赌博,讨债的人如潮水般追上门来,养母最终不堪重负,选择了离开。
在寒冷的冬天里,她只能蜷缩在四处漏风的阁楼里写作业,冻得发僵的手指几乎握不住笔。
十八岁那年,她怀揣着打工积攒下来的全部积蓄,皱巴巴的七百块钱,历经二十个小时的硬座颠簸,终于来到了京都。
“出火车站时天刚亮,”
阮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回忆起了那一刻的震撼,“我抬头就看见沈氏大厦的玻璃在发光。”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笑容。
“那时候就想,要是能在这里工作该多好。”
江听绾静静地听着,她的思绪也随之飘远,忽然想起自己初到江家时,也曾被那栋豪宅的宏伟规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想过之后进江氏吗?”
电梯“叮”的一声,稳稳地停在了一楼,江听绾率先迈出电梯,“金融、地产、娱乐......随你挑。”
阮悦急忙小跑两步跟上,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惊喜与不敢置信,“真、真的可以吗?”
“我听说江氏的金融特别厉害......”
江听绾心中暗忖,小姑娘估计还没完全适应自己江家千金的身份。
“厉害是厉害,”她轻笑一声,眼中满是温柔,“不过江时序管着那块——你还没见过他吧?”
她轻轻推开玻璃门,示意阮悦跟上,“之前我都忘了提起了,你还有个哥哥。”
温暖的阳光透过大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仿佛一幅温馨的画卷。
阮悦忽然停下脚步,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姐姐......”
“嗯?”江听绾转过身,逆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谢谢你......”阮悦低声说,“你改变了我的一切......”
她伸手轻轻整理阮悦的头发。
“你本来就是江家的孩子......”又顿了顿,“这些原本就是你该过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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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大厦前,阳光肆意挥洒,两道修长而挺拔的身影,宛如两座风格迥异的雕塑,分立于两侧。
陆昭野斜斜地倚在黑色越野车前,浅色衬衫的领口随性敞开,彰显着一种不羁与随性。
他指间的银质打火机,在开合之间闪烁着清冷的寒光,恰似他那凌厉的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羁气质。
旁边的沈观,则正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袖扣。
那身铅灰色西装剪裁极为合身,完美地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英挺轮廓。
他看似神色温和,然而目光却清冷如霜,仿佛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暗流,透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冷峻。
如此出众且风格鲜明的两人,引得过往的路人和沈氏的员工纷纷侧目,好奇与揣测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交织。
“陆总要是闲得慌,”沈观的指尖轻轻掠过袖口,动作优雅而闲适,语气却暗藏锋芒,“沈氏法务部正好缺个案例。”
陆昭野听闻,嗤笑一声,手中的打火机“啪”地一声合上,那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他对沈观挑衅的回应。
“沈总这么急着送我进去,是怕比不上我?”
刹那间,空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凝固,紧张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迅速蔓延开来,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旋转门内轻盈地走出一道窈窕身影。
江听绾身姿婀娜,她牵着阮悦朝着这边走来。
“是上次来找沈总的那位......”
有员工忍不住小声嘀咕,目光紧紧地跟随着江听绾的身影。
几个上次见过她的员工,更是偷偷地交头接耳,暗自揣测着她会在哪个男人面前停下脚步。
然而,江听绾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神色从容地径直从两人中间穿过。
两个人都不禁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她轻轻回眸,如瀑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丝绸般光泽。
恰在此时,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来,稳稳地停在她面前。
“再会,gentlemen。”
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优雅而迷人的笑容,随后带着阮悦翩然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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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江听绾领着一行人陪着阮悦,一同前往她的出租屋收拾物件。
楼道里,斑驳的灯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为这陈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江听绾脚踩高跟鞋,每一步落下,踩在开裂的瓷砖上,都会发出细微而又略显沉闷的咯吱声,在这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那摇摇欲坠的消防栓,眉头不禁微微蹙紧,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姐姐小心台阶。”阮悦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钥匙,脸上带着些许不好意思,解释道,“这栋楼的年头可比我还长呢......”
随着生锈的铁门被缓缓推开,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眼前呈现出的景象,却与外面的破旧不堪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米色的碎花窗帘,因多次洗涤而略显发白,却依旧被细心地挂在窗前。小小的书架上,整齐地码放着泛黄的二手教材,书页的边缘微微卷起,仿佛在诉说着它们所承载的知识与故事。
窗台上,排列着几个由矿泉水瓶精心改造而成的小花盆,里面栽种着翠绿欲滴的薄荷,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我买了防潮垫和隔音棉。”
阮悦像是在展示自己最珍贵的宝贝一般,兴奋地拉开衣柜,里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吸音材料。
“这样晚上就不会吵到邻居啦。”
江听绾静静地走进屋内,指尖轻轻抚过那张掉漆的书桌,桌面上摊开着一本写满批注的课本,字迹工整而又认真,一笔一划都透露着主人对知识的渴望与执着。
“这个可以带走吗?”
阮悦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铁皮盒子,里面装着几枚已经褪色的发卡,她的眼神中满是眷恋与期待,“是养母......我是说,之前那个妈妈留下的。”
江听绾轻轻地接过盒子,金属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递到心底,让她不禁微微一颤。
她看着阮悦,轻声说道:“当然可以。”
稍作停顿,她又补充道。
“想带走什么,你自己决定就好。”
楼下,突然传来孩童们欢快的嬉闹声,破旧的单元门在风中被吹得砰砰作响。
江听绾静静地站在这个充满生活痕迹的小屋里。
她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那些本应属于阮悦的锦衣玉食、繁花簇拥的岁月。
如今却只化作了铁皮盒里几枚褪色的发卡,以及书页间密密麻麻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