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烨握住舅舅的手,用劲儿甩开,他沉声道:“包括包庇妖妇的行为吗?我父母一生正直,你是在践行他们的嘱托吗?”
“你你你、你简直无法无天!”
姚意纪脸色铁青,他一辈子碌碌无为,唯一得意的地方,就是有两个听话的侄儿,于是在他们小时候,就一直奴役和傀儡。
可怎么就有一个不听话了?
他怒视谢清杳,他开口骂道:“妖女!我让你当妾,你不满意,你生气,所以勾引子烨,想要报复姚府对吗?”
墨竹一脚踹在姚意纪的膝盖上,直到男人跪下,他冷呵道。
“大胆!竟然敢污蔑未来的静王妃!你是不想活了吗?”
谢清杳微微仰头,缓步走上去,“老妖婆因爱生恨,囚禁自己的亲生姐姐三十年有余,我的师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在阴暗的暗道里度过了半辈子,谁要敢阻拦,就是跟我作对,跟静王府作对!”
谁敢跟静王作对?
这句话的威胁力,比陈子烨的还要厉害。
说罢,她便让影谨背着师母,想要快速离开。
姚老夫人慌得揪住陈子烨的衣袖,她的态度卑微了好几分:“子烨,老身的好外孙,要是放她走,我可就不活了!”
陈子烨低下头,疏远道:“您的事情,态度恶劣,会由刑部和大理寺共审。”
他转身,不愿再留在这个吃人的姚府。
母亲性子明媚,可在黄然花的欺压下,遭了不少痛苦吧?
亲舅舅更是个蠢的!
姚老夫人惨白的脸上透着怒火,她盯着黄令亦佝偻的后背,眼前浮现姐姐跟江清子幸福的样子。
多年来‘得不到’愤恨的情绪,在这一刻,直冲脑海。
“我杀了你!”
她袖口藏着匕首,朝黄令亦冲去。
只可惜,黄然花早已年迈,行动起来很慢,旁边又有墨竹,别说近身了,匕首都还没拔出来,就被踹到在地上了。
身为府邸老夫人,当家做主的身份。
竟然有了如此失态的样子。
可是,谁也不敢去帮姚老夫人,她已经失势了。
“姐姐!求求您去死吧!我没有江清子,我会受不了的,念在我们小时候的情分上,您把江清子让给我,要不然我真的会死啊!”
影谨转身。
黄令亦透过头巾,隐隐能看到妹妹的样子,嫉妒让她的面目变得更加丑陋,想到小时候,父母早逝,她跟妹妹相依为命的苦日子。
她心里就难过。
她淡淡道:“受不住,那就去死吧。”
黄然花愣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她握着双手愤恨地砸着地面,那一声声难听的话响彻府邸。
姚意纪吓得后退半步,劝道:“您别生气。”
“滚!”黄然花呵斥道,她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回到老院,掀翻桌子,江清子的画像洒落一地。
她将这些画像抱在怀里。
“清哥,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好不好。”
她点燃蜡烛,扔在床上。
大火瞬间吞噬老院。
此时,半路上,他们闻到浓烟的味道,谢清杳转身,轻声道:“师母,是姚府着火了。”
黄令亦沉默半晌,哑着嗓子道:“妹妹,一路别走得太好。”
谢清杳敬佩师母,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并不会因为她是妹妹,就会无条件宽容,她试探道:“师母,我们去找师父?”
“不。”黄令亦脸色泛白,她眼神闪烁着,“师母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谢清杳道:“师母,您说。”
不过,她也已经猜到了。
黄令亦自嘲道:“如今我这副鬼样子,谁见了谁害怕,年轻时,他总说我漂亮,我怕把她吓跑了,我能不能养养伤,穿个得体的养伤,再去见他?”
“当然可以。”谢清杳欣然同意,“那便跟我去府里小住几日吧?”
黄令亦应声:“谢谢你了,清杳。”
谢清杳也没闲着,给师父捎了个口信,说是有师母的消息了,让他耐心等着,大概几天便能见到了。
“耶!呜呼!”江清子激动地跳起来,在院子里使劲蹦跶,胡子都飞得老高了。
方卷:“…年轻就是好啊。”
江清子道:“来,老夫考验考验你的画技怎么样了,帮我把胡子染黑。”
方卷想问,这跟画技有关系吗?
他拿着墨水给师父染胡子,好奇地问:“师父,您是要见心上人了吗?”
说起令亦,江清子可是有很多话要聊。
与此同时,谢清杳带师母回了慈恩公府,林岚提前收到消息,准备好了院落,她笑着迎上去。
“黄姐姐,我扶您。”
黄令亦能窥见这府邸多豪华,她不好意思道:“夫人,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杳儿的师母也是我的家人。”林岚扶着她,坐在屋里,看着她瘦骨如柴的样子,便知道遭了不少罪。
吩咐瑥伯找来专门的侍女照顾。
门窗紧闭,等到屋里光线暗下来时,黄令亦才摘下布,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环境,有些刺眼。
谢清杳递去薄纱,“师母,您戴上这个,可能会好点。”
“谢谢。”黄令亦依旧礼貌。
只聊了几句话,谢清杳和林岚便离开了,在姚府暗道里,黄令亦没有睡一个好觉,她躺在柔软的床榻上。
也会梦魇,但她不怕了。
“江清子,再次见到我,你一定会失望吧?”
此时,牢狱里。
侯府一家都被抓了起来,经过审讯后,除了谢宗,其他人不知情便都放了出去,谢老夫人看着儿子,哽咽道。
“儿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谢宗脸色不大好看,对母亲说:“你们先回去,照顾好无忧和莲华,等我跟皇上求求情。”
侯府被封,他们只能挤在客栈里。
然而,裴皇并不愿意召见谢宗,直接定了罪。
陆甘为拿着圣旨来到大狱,他念道:“东靖侯谢宗听旨,你宠妻灭妾,虐待真嫡女,纵容肖氏,人神共愤!朕命你彻查屯田一事,可你却辜负朕的信任,私自受贿,自今日起,削去侯爵,贬为伯爵!”
谢宗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陆甘为道:“将谢伯爷,抬去伯爵府。”
谢老夫人带着谢府人来到伯爵府,看着‘伯爵’二字,怒从心来,她指着谢宗骂道:“人家都是建功立业,你是把老侯爷的功勋全部玩完!竟然从侯爷变成了伯爷,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要不是你一直嫌弃岚儿,我能跟她生出嫌隙,碰了肖荷吗?别以为我不知道,罗愉嫣就是你安排的人!”
谢宗积攒了多年的愤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谢老夫人气得脸色涨红,声音颤抖,尖锐道:“不孝子!当初就不应该生你!林岚那个贱人,真是把你的魂勾走了!”
谢宗烦躁地抓抓头发,“事已至此,就看莲华的了。”
毕竟,七皇子可是要了莲华当小妾,只要七皇子能坐上皇位,他谢宗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喝醉后,便去听曲了。
谢老夫人抱着谢无忧哭了很久,她道:“罗愉嫣,府里大小事,皆由你做主了。”
罗愉嫣激动地跪在地上。
“妾身多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道:“这些天,我听说了一件事,玉京凭空出现了个慈恩公府,他的女儿被夫家赶出了府,才三十多岁,你多跟她走动走动,撮合她跟侯爷,只要成功了,老身就让你当伯爵夫人!”
罗愉嫣记下。
此时,皇宫里,裴元祁刚从宗人府被放出来,他被皇上召见,颤颤巍巍地跪在殿内:“儿、儿臣见过父皇。”
在中秋宴会闹事,又打了太子,还参与了屯田一事。
他觉得脖颈都有些泛凉。
裴皇面色缓了缓,难得出声夸赞道:“屯田一事查清楚了,跟你没有关系,朕早就知道你老实,不会做那些事情的。”
裴元祁松了口气,弯腰磕头。
“儿臣谢父皇明鉴!”
当时,潘集狲确实为了掩盖罪责,来府上送了金银美人,但他没收。
他记得谢清杳曾经提到过,潘集狲恶迹斑斑,早晚出事。
这一刻,裴元祁对挽回谢清杳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了。
裴皇道:“好了,回去吧。”
裴元祁磕头谢恩,出了皇宫,直奔侯府,想起被封了,便又去了伯爵府,他只想见谢清杳。
谢宗抱拳,他叹气道:“哎,早知道就该听七皇子的话了。”
“我也是侥幸。”裴元祁问,“谢伯爷,二小姐可在府里。”
谢宗脸色一沉:“七皇子,您还惦记着她?前些日子,我跟林岚和离,她跟着离开了。”
“去哪儿了?”他问。
“不知道!”谢宗想到那两个人就挺生气的。
裴元祁脸色一变,挥袖便走,出府时,碰到了谢莲华,他眼神躲避,似乎也是无法面对,自己竟然违背心意选择了谢清杳,抛弃了谢莲华。
如今,还让她当妾。
“莲华。”
谢莲华福身,娇弱地道:“小女见过七皇子殿下…您是不喜欢我了吗?这些天一直躲着我。”
“没啊,我在宗人府里。”裴元祁故作轻松道。
看着她这样委屈,他的心里就越难受。
明明已经决定挽回清杳了,可他总是控制不住对莲华产生好感,不行,不能再这样了,要不然清杳会生气的。
谢莲华掩去眼底的恨意,讨好地问。
“殿下是来找妹妹的吧?她跟林夫人走了,之前林夫人邀请过小女,说是要回母族,小女舍不得您,便拒绝了。”
裴元祁握住她的手,着急地问:“林夫人的母族在哪儿?”
“舟山。”谢莲华小声道,“小女知道怎么去。”
裴元祁犹豫地问:“莲华,你能带我去吗?不过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我只是找清杳有点事。”
“我明白的。”谢莲华嘴角勾起。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就不信不会发生点什么,她才不要当妾,她要当七皇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