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猛地惊醒,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断肋骨。冷汗浸透了他的睡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窗外,城市尚未苏醒,只有远处零星的路灯在浓重的夜色里晕开模糊的光团,更衬得室内一片死寂。
不是噩梦。那感觉太过真实——冰冷的铁锈腥气仿佛还堵在喉咙口,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感。他下意识地摸向枕边,指尖触到冰凉的手机屏幕。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着他苍白失血的脸。
02:47。
他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床头板上,试图驱散那萦绕不散的窒息感。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房间,掠过书桌、衣柜、门框……然后,猛地定格!
门框内侧,靠近地板的位置。
一小片……暗红色。
心脏瞬间漏跳一拍!亚当几乎是滚下床,手脚并用地扑到门边,手指颤抖着摸向那片颜色。
触感粗糙,带着一种奇异的颗粒感。不是油漆,也不是污垢。他凑近了,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仔细辨认。
是锈迹。暗红,深沉,边缘不规则,如同干涸的、凝固的血痂。一股微弱但绝对无法忽视的冰冷铁锈腥气,丝丝缕缕地从那片锈迹中散发出来,钻进他的鼻腔。
亚当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后背瞬间爬满冷汗。这感觉……和梦里那淹没一切的腥臭如此相似!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那东西……来过?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回头,惊恐的目光扫视着黑暗的房间角落,仿佛那头只存在于传说和血腥现场中的铁锈怪物,下一秒就会从阴影里扑出来!
“叮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炸响!在死寂的凌晨房间里,这声音如同惊雷!亚当吓得浑身一哆嗦,手机差点脱手飞出!
屏幕上,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没有备注,只有一串冰冷的数字在疯狂跳动。
心脏在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他盯着那串号码,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微微颤抖。寂静中,铃声显得更加尖锐、更加充满恶意。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死死贴在耳边。
“……”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电流噪音,滋滋地响着。
“喂?” 亚当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颤抖。
“……” 沉默。只有那令人牙酸的电流声。
“谁?!说话!” 他提高了声音,试图用愤怒掩盖内心的恐慌。
就在他几乎要挂断电话的瞬间,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极其怪异。并非通过声带发出,更像是一种……冰冷的、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每一个字都像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带着刺耳的摩擦感,毫无人类情感的波动:
“亚……当……”
亚当的血液瞬间凝固!对方知道他的名字!
“你女儿……晓晓……” 那冰冷的电子音继续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他的神经上,“……很可爱。”
轰——!亚当的大脑一片空白!晓晓!对方提到了晓晓!
“高烧……40.5度……” 电子音毫无波澜地报出精确的数字,仿佛在宣读一份冰冷的病历,“……持续……三天……肺部……湿啰音……轻微……哮鸣音……”
亚当如坠冰窟!浑身冰冷!这些细节……是晓晓这次住院病历上的记录!连医生查房时低声讨论的“轻微哮鸣音”都准确无误!这绝不是一个恶作剧能知道的!对方是谁?他怎么知道的?!
“你……要……什么?!” 亚当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紧了他的心脏,但作为父亲的本能,那保护幼崽的狂怒,正在恐惧的冰层下疯狂燃烧。
“……”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那令人窒息的电流噪音持续着,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亚当的耳膜,钻进他的大脑深处。
“说话!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亚当对着话筒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变形。
就在他吼完的下一秒,那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刻意的停顿感:
“她……喜欢……抱着……那只……褪色……的……蓝色……兔子……睡觉……”
蓝色兔子!晓晓从婴儿时期就抱着睡觉的那只旧玩偶!它已经很旧了,蓝色绒布洗得发白,一只耳朵还缝补过!除了他和妻子,没人知道晓晓对这只破旧兔子的依赖!
对方不仅知道晓晓的病情细节,连如此私密的生活习惯都了如指掌!这已经不是窥探,这是……彻底的、毫无死角的监控!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亚当的四肢百骸,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扔在聚光灯下的囚徒,毫无秘密可言!
“恐惧……” 冰冷的电子音吐出了最后两个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带着铁锈味的恶意,“……是……钥匙。”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冰冷的忙音,如同丧钟的回响,在死寂的房间里空洞地敲打着。亚当僵在原地,手机还死死贴在耳边,冰冷的塑料外壳硌着他的脸颊。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绝望地撞击着。
对方是谁?他(它?)到底想干什么?“恐惧是钥匙”……是什么意思?打开什么的钥匙?晓晓……晓晓会有危险吗?
巨大的、未知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猛地冲向窗边,一把拉开窗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外面依旧沉睡的城市。黑暗的楼宇如同沉默的巨兽,每一个窗口都像一只窥伺的眼睛。那个掌握着晓晓一切秘密的、冰冷的“东西”,此刻是否就藏在这片看似平静的黑暗里,嘲弄着他的恐惧?
他必须去医院!立刻!马上!
市第三医院,皮肤科隔离病房区。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冰冷铁锈味混合的怪异气息。走廊的灯光白得刺眼,照在光洁的地砖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这里的“隔离”并非针对传染病,而是源于一种无法理解的、令人不安的未知。
王胖子躺在其中一间隔离病房的床上,后背和手臂缠满了纱布,脸上涂着厚厚的药膏,像戴了个滑稽又恐怖的面具。麻药劲儿过了,烫伤的剧痛火辣辣地灼烧着神经,但他此刻更大的恐惧,来源于医生和护士看向他时,那种极力掩饰却依旧流露出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王先生,我们需要再采集一次您后背那个区域的皮肤组织样本。”主治医生姓陈,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写满疲惫和忧虑的眼睛。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全副武装、眼神里带着紧张的年轻护士,手里拿着无菌采集包。
“又……又来?”王胖子声音嘶哑,带着哭腔,“那……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紧张,王先生,只是更详细的病理分析。”陈医生的声音尽量平稳,但眼神却不敢与王胖子对视,目光落在对方后腰下方被纱布覆盖的位置。早上揭开纱布检查时,那片硬币大小、暗红如凝固锈迹、触感冰冷坚硬的斑痕,让他这个从业二十年的皮肤科专家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那绝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皮肤病!
护士动作麻利地揭开王胖子后背的纱布。当覆盖在那片诡异斑痕上的敷料被移开时,病房里瞬间陷入一种死寂的沉默。
陈医生和护士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那块硬币大小的暗红斑痕,颜色似乎比早上更加深沉,边缘的网格状结晶纹理也更加清晰突出,在灯光下甚至泛着一种冰冷的金属光泽。更可怕的是,它似乎……变大了!如同活物般,极其缓慢地、但确实地,向周围健康的皮肤侵蚀了肉眼可见的一小圈!
“这……这……”护士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陈医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强作镇定,戴上无菌手套,拿起冰冷的镊子和刮匙。当冰冷的金属器械触碰到那片暗红斑痕时——
“呃啊——!”
王胖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那不是皮肤被触碰的疼痛!而是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冰冷的、如同被无数细小的铁锈针尖同时刺穿神经的剧痛!这剧痛瞬间淹没了烫伤的灼热感,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昏厥过去!
“按住他!”陈医生厉声道,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他快速而精准地刮取了一小片暗红色的组织样本,小心翼翼地放进无菌容器。那样本在容器里,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暗红结晶状。
就在护士手忙脚乱安抚痛到抽搐的王胖子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是隔壁病房负责看守那个流浪汉的年轻警察小张。他脸色同样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陈医生,”小张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隔壁那个……他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