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彻是第二天夜里回来的。
接近午夜零时,书房的门被不紧不慢地叩响。
那节奏沉稳而陌生,绝非阿尔伯特惯有的轻叩。
你心头一跳,瞬间了然来者是谁,下意识从书桌后站起身,旋即又强迫自己坐回亮大的椅背,强作镇定:“请进。”
门被推开。
秦彻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肩头犹带着异国的寒气和风尘。
他穿着一件与港岛温暖季候格格不入的厚重长大衣,仿佛甫下飞机便直奔此处。
但他并未踏入,只是双手抱臂,慵懒地斜倚在门框上,目光沉沉地落在你身上,一言不发,任由沉默在空气中无声蔓延。
你亦不知如何开场。
此刻的关系,该作何定义?山大王与强掳来的压寨夫人?抑或…一场危险交易的雇主与雇员?
他像是猜透了你心中所想,忽然低笑出声,打破了凝滞,声音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微哑,却依旧充满磁性:“我真是娶了位…手不释卷的太太。”
你收回目光,指尖轻轻划过摊开的书页边缘:“和秦先生打交道的血泪教训告诉我——书到用时方恨少。不好好充实头脑,哪天被人打包‘娶’了,怕是连个像样的反抗理由都编不出来。”
秦彻直起身,终于迈步走了进来。
他并未靠近书桌,而是随意地陷进一旁的沙发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拈起桌上一个金属摆件把玩,状似随意地问:“婚纱照的地点..没有合心意的?“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金属,“怎么一个都没选?“
“何必费事?“你将书轻轻合拢,身体微微后仰靠向椅背,目光坦然地回视他,“左右不是真夫妻,p几张合成照,岂不省心省力?“
秦彻把玩的动作骤然一顿。
随即,一抹极浅、却令人心底发寒的笑意在他唇边漾开:“好主意。“
他指尖松开金属摆件,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但记得提醒我事后处理掉设计师。”他抬眼,血眸中掠过一丝冰冷的戏谑,“毕竟...谁知道他会不会多嘴,把我们这点'小秘密‘抖落出去?”
你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真这么打算。
他似乎觉得这提议更有趣了,血眸微眯,补充道:“哦,对了。还不能找国内的。”
他微微歪头,露出一个近乎无辜的表情,“中国人嘛,重情重义。杀了他一个,还得费心去清理他那一大家子的枝枝蔓蔓...麻烦。”
你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决定还是别在这种鸡毛蒜皮上非跟他过不去:“其实主要是...我没怎么出过国。”你迎着他探究的目光,语气带着点刻意的轻松,“所以地点...不如见多识广的秦先生来定?”
“婚纱款式呢?“他血眸紧追不舍。
“反正是穿给你看的,”你想到管家拿来的那堆设计图就头疼,“不如你来挑?”
秦彻低低地笑了,身体微微前倾:“那照这么说..我的礼服,可就全权交给太太来定夺了?”
“太太”二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亲昵。
你直视他那双深不可测的血眸,忽地展颜一笑,“秦彻,我现在越来越怀疑…” 你故意停顿,“你说娶我是为了生意便利,怕只是个幌子吧?”
秦彻终于停止了所有小动作。
他彻底坐直身体,双手抱胸,如同审视一件有趣藏品的收藏家,血眸中闪烁着危险而兴味的光:“哦?那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我看呐,”你一字一顿,带着洞悉的笑意,“是你一个人守着这金碧辉煌的牢笼,听着一群人对你唯唯诺诺太无聊了。把我弄来,专门给你解闷、拌嘴,当个活体消遣?”
秦彻蓦地笑出了声,那笑声低沉而愉悦,肩膀都微微耸动:“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定制个AI语音伴侣?至少…不需要从几百套高定礼服里,给它挑婚纱!”
“好。”你率先结束这场危险的唇枪舌剑,收敛笑意,正色道,“寒暄到此为止。我的‘新身份’,准备好了?”
“桌上那台电脑,” 秦彻下颌微抬示意,声音恢复平直,“密码:mysylus,全小写。”
“等等,”你指尖停在健盘上方,“密码再说一遍。”
确认无误后,你快速输入密码。
桌面干净,只有一个文档图标。
点开,一份详尽的档案跃然眼前:照片上的女孩,五官轮廓竟与你有着惊人的七分相似!香港出生,福利院长大,大学毕业后远赴埃塞俄比亚孔子学院任教…最后一行冰冷的记录:前日,因突发性心脏病,于当地离世。
你瞳孔微缩,聚精会神地逐行扫过这份即将成为你“过去”的人生,仿佛忘记了秦彻的存在。
“看完早点休息。”秦彻低沉的声音响起,“我们的‘婚期’,很赶。”
你已完全沉浸在新身份的细节里,聚精会神,恍若未闻。
秦彻起身,走到门口,他却又顿住脚步,并未回头,“觉得冷,就把空调打高。穿得这么…” 他似乎在斟酌用词,“严丝合缝…是在防我?”
你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视线,贝齿无意识地咬了下唇,随即站起身。
快步走到他身边,不由分说地攥住他大衣的袖口,拽着他就往自己卧室方向走。
秦彻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挣脱,任由你将他拖到巨大的步入式衣帽间前。
你猛地拉开柜门——
唰!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空气瞬间凝固。
一排排衣架上,挂着的哪里是寻常睡衣?分明是…
细如发丝的吊带,薄如蝉翼的蕾丝,短得堪堪遮住重点部位的纱裙… 布料之节省,设计之大胆,活脱脱是情趣内衣的展览馆!
你双手环抱胸前,斜倚在柜门边,下巴微抬,目光带着挑衅扫过这一柜子的“杰作”,最后定格在他脸上:“秦先生,您这有14个工作人员,10个是男的。您要是觉得…”
你指尖优雅地划过那排令人脸红的“战袍”,“…我每天穿着这些‘体贴周到’预备的衣服走出卧室,毫无问题。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当时阿尔伯特恭敬垂首:“秦先生吩咐为您预备了一些衣物。您若有惯常穿着的品牌,我们可即刻联系品牌方,送新款供您挑选。”
你还暗忖这男人表面功夫倒足,结果推开衣帽间的瞬间…目瞪口呆!
转念一想,以秦彻的品味和许特助、阿尔伯特的严谨,绝无可能弄出这种阵仗,那些工作人员更没这个胆子…
难道…秦彻手下,还有这样胆大包天、又深谙此道的“能人”?
秦彻目光在那片“风景”上停顿了几秒,随即,左手手肘支在右手上,修长的食指轻轻挠了挠额角,血红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半晌才问道:“你该不会觉得…是我授意的吧?”
你迎着他的目光,肩膀极其轻微地耸动了一下,唇角勾起一个意义不明的弧度,不置可否。
他当着你面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几乎是立刻,那边传来薛明带着睡意的讨好声音:“老大?这个点您老不应该…”
秦彻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波澜:“衣帽间里那堆‘布料’,我让人打包了。明天,选一件穿在外面,去公司上班。”
“……” 电话那头死寂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杀猪般的哀嚎:“老大!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那些...那些玩意儿穿出去会死人的啊老大——!”
“嘟嘟…嘟…”回应他的,只有干脆利落的忙音。
你望着眼前这出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双簧戏,不禁莞尔一笑。
\"现在你该明白了,为什么我觉得你更有趣。\"秦彻迫近两步,手指突然托起你下颌,拇指在唇畔危险地游移,\"毕竟AI可不会...像你这样...深更半夜把我拖进卧室来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