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日,院里的喧嚣稍稍平复,但关于傻柱突然冒出个大儿子的话题依旧是各家灶台饭桌上的焦点。
娄晓娥将何晓留在傻柱屋里让父子俩继续培养感情,自己则整理了一下仪容,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敲响了93号院陈小满家的门。
安雨琪开的门,见到是娄晓娥,微笑着将她请进屋:“晓娥姐,快请进。”
陈小满正坐在桌前看书,见娄晓娥进来,便放下书本站起身:“晓娥姐,来了,请坐。”
娄晓娥将礼品袋放在桌上,里面是来自香港的一些高档点心和一支包装精美的钢笔。
“小满,雨琪,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昨天……真是多谢你们了。”娄晓娥坐下,语气真诚地说道。
她指的不仅是昨天他们安静的见证,更是指多年前,在她最艰难的时候,陈小满曾给予过的那些不起眼却关键的建议和帮助。
陈小满笑了笑,没有去看那些礼物,而是亲手给娄晓娥沏了杯茶:“晓娥姐,太客气了。
都是朋友,说这些就见外了。
看到你和柱子哥夫妻重聚,父子团聚,我们都替你们高兴。”
他的语气平和自然,没有丝毫居功或好奇打探的意思,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娄晓娥接过茶杯,心中感慨。
眼前这个年轻人,比她小不少岁,却总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和通透。
她当年离开时,陈小满还只是个青年,却已经显露出不凡的医术和看人的眼光。
如今再见,那份气度更是沉静如水,深不可测。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们母子来说,却是天大的事。”娄晓娥轻叹一声,“要不是你跟我说‘留得青山在’,我可能也撑不到去香港,更别提把何晓健康养大了。
这份情,我一直记着。”
陈小满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提往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
何晓是个好孩子,眉眼正气,聪明内敛,你和柱子哥都教育得好。”
娄晓娥听到他夸儿子,脸上露出母亲特有的骄傲笑容,但随即又闪过一丝忧色:“这孩子从小没父亲在身边,虽然物质上不缺,但我总觉得他性子有点太静了,有点怯生生的。这
次带他回来,就是希望他能多感受一下父爱,也让柱子他……能弥补些遗憾。”
“血浓于水,这是天性。”陈小满笃定地说,“你看昨天,他们父子虽然第一次见,但那份亲近感是骗不了人的。
给点时间,何晓会开朗起来的。
柱子哥那人,别的不说,对孩子的一片真心和热忱,绝对是这个。”他竖了下大拇指。
“这我信。”娄晓娥笑了,“看他昨天那样子,我都怕他把何晓给宠坏了。”
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却带着欣慰。
接着,她略微压低了声音:“小满,我这次回来,除了让何晓认爹,也确实想看看内地的情况。
走了这么多年,这里变化很大,但又好像有些东西没变。
这院里院外……人心似乎更复杂了。”
她意有所指,显然也察觉到了昨天某些人异样的目光和复杂的氛围。
陈小满微微一笑,品了口茶:“四合院嘛,从来都是个小社会,东家长西家短,日子就在这些烟火气里过。
晓娥姐你在外经历了大风大浪,这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凡事遵从本心即可,其他的,时间会给出答案。”
他的话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既点明了现实,又给予了信心,却没有给出任何具体的建议或承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和分寸。
娄晓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和陈小满聊天,总能让她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未来的路不会因为儿子的归来就一帆风顺,和傻柱的关系、事业的规划、如何处理与院里其他人的关系,都充满了变数。
但此刻,她感到了一丝踏实。
“你说得对。”娄晓娥舒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以后少不了还要打扰你们。”
“随时欢迎。”陈小满和安雨琪同时说道。
又闲聊了几句香港的风土人情和内地的变化,娄晓娥便起身告辞了。
陈小满让安雨琪将礼物推让一番,但娄晓娥态度坚决,最后只好收下那盒点心,钢笔则坚决让娄晓娥留给了何晓学习用。
送走娄晓娥,安雨琪关上门,对陈小满说:“晓娥姐看起来压力不小。”
陈小满重新拿起书,淡淡道:“正常,她带来的消息,对这院子来说,不亚于一场地震。
余震还在后头呢。
不过,她不是需要别人替她操心的人。”
他相信,娄晓娥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而他和安雨琪,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像朋友一样提供一份清静和理解,就够了。
接下来的日子,这四合院里的戏,才刚开锣。
娄晓娥拜访完陈小满,心里踏实了不少。
回到傻柱屋里,只见何晓正坐在桌前,小口吃着傻柱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豌豆黄,傻柱则蹲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模样,恨不得把全世界好吃的都塞到儿子面前。
“回来啦?”傻柱见她进来,连忙起身,脸上还带着傻笑,搓着手,“跟小满兄弟聊得挺好?”
“嗯,小满还是那么通透,说话让人心里舒服。”娄晓娥笑了笑,看着儿子,“何晓,好吃吗?”
何晓点点头,小声说:“好吃,爸买的。”
这一声“爸”叫得自然了些,傻柱听得浑身舒坦,赶紧表功:“就前街老王头那儿,他家的点心最地道!儿子喜欢,爸天天给你买!”
娄晓娥嗔怪地看他一眼:“哪能天天吃甜的,对牙齿不好。”
话虽如此,看着傻柱对儿子这份热乎劲儿,她心里也是暖的。
“对了,晓娥,”傻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正了正神色,“昨天我一高兴,嘴没把门,嚷嚷着要摆席请客……你看这事儿?”
娄晓娥沉吟片刻。
她明白傻柱的心思,扬眉吐气,昭告天下,这是憋了太多年的一股劲。
她也不是怕破费,只是……“柱子,请客没问题,但咱们刚回来,情况还没完全明朗,是不是稍微缓两天?
也让我和何晓稍微安顿一下?
而且,这请客的由头、规模,也得斟酌一下。”
傻柱一拍脑袋:“对对对!是我太急了!还是你想得周到!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他现在是有妻有子万事足,恨不得把娄晓娥和何晓捧在手心里。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傻柱有了个十岁大的儿子,这事儿经过一天的发酵,已经不再是95号院的新闻,几乎传遍了南锣鼓巷。
各种版本的流言也开始冒头。
有羡慕的:“傻柱真是傻人有傻福,娄家那姑娘一看就发达了,还给他生了个大儿子,后半辈子等着享福吧!”
有嫉妒的:“哼,谁知道是不是他的?娄晓娥走了小十年了,这年头回来认爹,图啥呢?说不定是看内地政策好了,回来占便宜的呢?”
有看热闹的:“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傻柱跟秦淮茹那边拉扯了这么多年,眼看有点苗头,这正主带着儿子回来了,秦淮茹咋办?”
还有替秦淮茹不值的:“淮茹伺候他吃穿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这娄晓娥一回来,怕是没她什么事儿喽!”
这些风言风语,或多或少,也刮进了当事人的耳朵里。
秦淮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在车间干活都出了几次小差错。
下班回来,看到傻柱屋里其乐融融的景象,听到何晓那一声声略显生疏但清脆的“爸爸”,心里就像堵了一团棉花,喘不过气。
婆婆贾张氏更是没个好脸色,指桑骂槐地说什么“鸠占鹊巢”“良心被狗吃了”。
就连小当和槐花,看着何晓穿着她们从没穿过的好看小西装,吃着她们小时候很少能吃到的精致点心,眼神里也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这一切,娄晓娥都看在眼里。
她久经商场,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自然能感受到这院里除了傻柱纯粹的狂喜和陈小满夫妇的淡然祝福外,还有其他更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她知道,认亲只是第一步,如何在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里立足,如何平衡各方面的关系,尤其是如何处理与秦淮茹一家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才是真正的难题。
晚上,哄睡了何晓,娄晓娥和傻柱坐在外间说话。
“柱子,”娄晓娥斟酌着开口,“院里……尤其是秦姐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傻柱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挠挠头:“这个……我也没想好。以前吧,我是看她们家困难,能帮就帮一把。
秦姐她……对我也确实不错。
可现在我有了你,有了何晓,这情况不一样了。
我得对你们娘俩负责。”
他这话说得实在,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傻柱这人混不吝,但大是大非上不糊涂,尤其现在有了血脉传承,责任感瞬间爆棚。
娄晓娥点点头:“我明白,我不是要你立刻跟她们划清界限,毕竟这么多年邻居,情分还是在的。
但有些界限,得清晰起来,为了何晓,也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
“你说得对!”傻柱立刻附和,“以后我的工资、粮票,都得先紧着咱们家!嗯……不过秦姐家要是真遇到难处,咱能帮还是……”
娄晓娥打断他:“帮急不帮穷。真有过不去的坎,我们不会看着不管。
但日常的接济,得停了。
柱子,你得让院里人知道,你现在是有家室有儿子的人,和以前不一样了。”
傻柱重重地点头:“懂!我都懂!明天……明天我就去跟一大爷二大爷他们通个气,再把粮本什么的都交给你管!”
看着傻柱积极表态的样子,娄晓娥稍稍安心。
她知道改变需要时间,尤其是改变傻柱这种习惯了“接济”贾家的行为模式。
但好在,傻柱的心是向着她和孩子的。
与此同时,陈小满屋里。
安雨琪一边整理着药材,一边对陈小满说:“我看秦淮茹今天脸色很不好看,下班回来眼睛都是红的。”
陈小满正在看一本医书,头也没抬:“正常,投入了时间精力,甚至可能抱有某种期望,现在期望落空,心里自然难受。
但这局面,说到底,是她和柱子哥之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怨不得旁人。”
“那咱们……”
“咱们看着就行。”陈小满放下书,“清官难断家务事,除非他们来找我们,否则,静观其变是最好的选择。娄
晓娥不是简单人物,她能处理好。”
夜色渐深,95号院渐渐安静下来。
但很多人都知道,这平静只是表面。
傻柱家的灯光熄灭了,但许多人心里的算盘,却才刚刚开始拨动。
何晓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彻底搅乱了院里维持了多年的、微妙的平衡。
未来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