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就要蹬在谢桂花脊梁骨上的张大喜,莫名失了重心,使出的力气不仅不能朝前踹,他自己踉跄往后摔。
直接一腚坐在了地上,疼得他登时浑身失力,龇牙咧嘴的双手撑地,试图站起却站不起来。
“好你个张大喜!就是这么对待媳妇儿的!”
“不是打就是骂!合计着桂花成你张家的受气包了?”
杨舒芬破门而入,又生气又心疼地张嘴就骂。
她在冲进来之前,紧急中急中生智,摸出裤兜里的铜钱,朝着张家摆了个坎坷阵。
张家气门被坎坷阵扭转,无形中改了张大喜的重心,险险叫他摔一跤,这才叫闺女躲开了那一脚。
“原来是杨老太婆,呵呵,”张大喜咬牙撑着身子站起身来,脸上是阴嗖嗖的冷笑:
“早前你俩儿子打我那事儿,咱还没找你算账呢!”
“桂花已经嫁进我张家,就是我张家的人,你管不着!”
“把老子的媳妇儿拐走了关起来!不给回来!老子还要告你是人贩子呢!”
听着这不是人的话,杨舒芬也是心下冷笑。
谢桂花恐惧地从角落支棱起身,躲到老娘身后。
“妈……”
“妈,救我……”
谢桂花绝望求救。
“谢桂花老子告诉你!”人高马大的张大喜,乌云盖顶似的黑压压朝母女俩碾过来:
“今儿若是敢出这个门儿!老子杀光姓谢的!别以为老子干不出来!”
“臭老太婆!再敢狗拿耗子多管老子家的闲事!老子一把火烧死你!”
明晃晃喊打喊杀的威胁,把谢桂花吓得六神无主。
这三年地狱般难熬的日子捱下来,她是亲眼瞧着张大喜有多暴力的,在家对她拳脚相加,在外一言不合就跟人干仗。
她怕,怕娘家真的因为自己而……
“你不怕蹲大牢你就尽管的。”而杨舒芬丝毫不怕,扭头就要牵着谢桂花往外走。
“呔!”
张大喜立即抄起靠在门边的砍柴刀就扑了过来。
谢桂花瞧见他竟真高举起刀,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在她紧闭上双眼背过身去,打算用自个儿的后背去挡刀时。
张大喜手上的砍柴刀忽然没捏住脱手了似的,以至于使劲儿去挥砍柴刀的劲儿反而叫砍柴刀忽然变沉。
重心再次不知跑去了哪儿,他脚下一个趔趄就横摔在地。
“哎呀!”
“嘎巴。”
这次一腚横摔在地,他的坐骨雪上加霜地遭受重创,一声清脆的“嘎巴”声之后,一股剧痛从他右腚瓣子附近传来。
谢桂花恐惧中睁开眼时,诡异地瞧见张大喜的右大腿好像……
有点歪扭?
杨舒芬头也不回地牵着闺女走出张家院门,不动声色地从地上捡起刚才摆下的坎坷阵。
凄厉的惨嚎是母女俩大步离去的背景音,谢桂花三步一回头,有些懵。
咋明明要欺负她们母女的张大喜,反倒把自个儿的腿给摔断了?
“桂花,他那些狗叫话你别往心里揣,撇除旁人,就问你自个儿,往后的日子你想咋过?”
杨舒芬认真地问询闺女的意见。
谢桂花心里第一反应就是想了很多的顾虑。
比如离婚了名声不好,会叫人说闲话。
又比如要是真打定主意离婚,张大喜不可能轻易消停的。
三年前她之所以嫁给张大喜,是因为根本不了解这个人,当初求娶时倒是装得斯斯文文。
嫁了之后才知道,他在村里可谓名声在外。
要不是本村和附近村的姑娘根本瞧不上他,他也不至于叫媒婆去别的村帮他相姑娘。
“妈,我……反正都嫁了……”
“闺女,”猜破谢桂花在怯懦怕事,杨舒芬适时说道:
“镇上村里到处都挂着横幅,说‘妇女能顶半边天’,现在是新时代了,不是旧时代。”
“依靠自个儿过日子照样能过好,不是非得依靠男人。”
“娘家永远是你背后的支棱劲儿,就算会摊上一堆幺蛾子,妈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瞅着你难熬。”
老娘的话,叫谢桂花泄气的心底攒了几股气儿,回村的步履也慢慢放缓下来。
她艰难地犹豫了很久,终于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儿地对杨舒芬低声说道:
“妈,我想离婚,我想回娘家。”
有了闺女的话,杨舒芬立即牵着闺女回来。
张家现在一片闹哄哄,早上去队里做活的老张夫妻听说儿子摔了,赶忙跑回家来,这会儿还跟了一堆看热闹的村民。
在地上疼得吱哇乱叫没法动弹的张大喜,一眼瞧见人群后头那杨舒芬竟然还敢再过来。
就不怕有命来没命走的!
“爸!妈!我的腿是她杨老太婆给踹……”
“别嚷嚷了,”杨舒芬在他想张嘴就污蔑自己之前就打断:
“我一个得了肺病的虚弱老太婆,走三步就得歇口气的,驴高马大的大男人被一个要死的婆子打断了腿,这话说了谁信?”
老张和他老婆刘碧莲左右搀在儿子旁边,眼珠子暂时呆懵清澈。
“趁着你家现在人齐,我直接把话撂清楚。”
“桂花决定跟你离婚,定个日子去民政局打离婚证。”
这话一出,家丑瞬间扬遍全村。
张大喜恼羞成怒的大骂:
“你个老不死的!把咱张家当招待所了啊!住三年拍拍屁股就想跑?没门儿!”
“不下个蛋就想走!没门儿!”
“老子当初给了五百块钱当彩礼!你们这是骗钱骗婚!”
杨舒芬懒得吵:
“彩礼钱我老谢家分币不少的退给你……”
“哎杨大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啊,”刘碧莲的老脑子反应了过来,立即明码算账地说道:
“你以为谢桂花嫁来咱家,我张家就只出了个彩礼?”
“这三年来,老张家可是一点儿没亏待过她谢桂花,一天三顿饭一顿没少过。”
听见这话的谢桂花,再胆怂怕事也立即反驳道:
“你家这三年里连晚饭都不给我吃的……”
“一天三顿饭!三年就是一千顿!一顿少说四两米!”刘碧莲直接无视谢桂花的话音,自顾地继续咄咄逼人道:
“还吃了好几百顿肉!”
“想离婚行啊!赔一千斤大米!再把五百块钱彩礼吐回来!我二话不说就让我儿跟你个下不了蛋的臭婆娘离婚!”
瞅着那刘碧莲一脸精明打算盘的样儿,杨舒芬深呼吸一口气,随后中气十足地怼道:
“合计着你老张家娶媳妇儿回来,是当倒贴钱的奴婢使唤的啊?”
“吃个饭要记账,睡个床要记账!哎哟喂你老张家可真叫咱开了眼了!”
“北村儿的可是瞧清楚咯!谁家有待嫁闺女的,可一定绕开着点儿!不然呐,这账本儿可是等着呢!”
“疼媳妇儿是没有的!家暴是天天儿的!功劳苦劳是应该的!吃了饭睡了床可是要算计钱的!”
刘碧莲睁着眼珠子环顾四周看景的村民,本想刁难她个臭老太婆的,哪料竟叫自家在村里头丢了人现了眼儿。
这给她气的啊,俩鼻孔一撑圆就是个乱喷气。
见老娘的战斗力这么强悍,谢桂花那稀软的腰椎骨子也渐渐硬了起来。
“下不了蛋的臭婆娘!谁家娶了才是倒了血霉!”刘碧莲惯性般张口就将矛头使劲往好欺负的谢桂花身上戳:
“北村儿也眼珠子睁圆了瞧下这张脸了!就是不介意捡旁人家用剩的二手货!也得顾着自家的香火!”
“谁娶谁家断子绝孙!”
杨舒芬耐着性子等她吆喝完,随后便是一声绝杀:
“他张大喜天天就是个打空枪的,你俩当爹当娘的竟不知道吗?”
“哎哟喂,自个儿是个断子绝孙克妻灭子的孤独终老命,却将黑锅往清白姑娘身上扣。”
“原来你老张家的能耐全在甩黑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