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刚宣布本村的夏季劳动正式开始,全村复工。
不过各家各户先指派半亩实验田,用来种红薯,弥补口粮的严重短缺。
往时习惯了做活时乱戳谢建国脊梁骨的村民,很快就眼尖地发现谢家没出人头过来。
一通打听才知道,原来谢家已经退出生产队了,建国去镇化工厂上班了。
有人羡慕有人酸。
“咋感觉建国离婚之后,反倒时运来了呢?”
“那可不,听说那何花兰结婚前就堕过胎的。”
“早该离了的,这种败家婆娘,咱都瞧见过好些回,那婆娘老是往她娘家掏东西,老谢家的血都要被吸干了。”
“可是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多可怜啊,结婚了就凑合过日子呗,离婚太损名声。”
“你可算熊吧,那就是个吸血的蚂蟥!谁家摊上谁家倒霉!”
“不是我说,依着那婆娘往时的闹腾劲儿,咱总觉着这事儿还没完,可瞧着吧,那何花兰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
村民们的叽喳议论,被一大早就悄摸过来的何花兰全听在了耳朵里。
听得她一肚子气。
些个烂嘴婆娘,真能碎嘴子。
何家这才高兴没几天,就乐极生悲的也遭了偷。
咽不下这口恶心气儿的何国庆苦思冥想了好些天,究竟是谁干的这孽事。
猜会不会是本家干的,于是气呼呼地跑过去吵嚷算账。
本家平白无故被冤枉偷东西,气得跟他大打出手,一阵乱棍给他敲了出去。
闹腾完几个本家之后,何国庆才想起会不会是那天用红薯换兔子腿时,被那猎户张老头察觉了端倪?
于是又去张猎户家闹腾了一趟。
而张老头虽说老了,但他儿子张元宝可正年轻力壮。
猎杀野味儿见血一辈子的张老头,心也是个冷酷无情的,张元宝自小受他的冷酷教育。
面对何国庆的上门讲道理,谁跟你讲道理,咱不要道理,咱要粮食。
几闷棍儿就将何国庆给敲跑了。
到处碰得头破血流不说,还把几个本家给得罪了一趟。
后来没法子,只能又去本家低声下气求扶贫一把,把早前分的洋芋和红薯多少再分点儿给他,免得一家子没口粮吃真遭饿死了。
可哪有那好事,哪有他这样前脚过来张嘴就骂,后脚又过来要东西的。
直接给他扫了出去。
回到家,何跃还哭闹着要吃肉,要吃大米饭。
何国庆听得烦躁,扭头就将火气撒到何花兰身上。
让她去东村找谢家索要离婚赔偿,旁人家离婚都得分财产,凭啥咱就得这么善良,啥也不要就走了。
没门儿!
至少也得把早前退还的那四袋精粮要回去,要不就把谢兴带走,让谢建国每个月给抚养费!
何花兰心里也念想着儿子,且被父亲这么一提醒,带走儿子能每月拿抚养费,心里自然一顿心动。
她眼瞧着谢家家院里在晒好些红薯叶呢,那些红薯也光明正大地摆在地上晾着等出苗。
看一眼嫉妒一眼。
在村里溜达了一圈儿,又守在谢家门口个把小时,终于熬到谢建国骑车出门去上班,知远出去瞎浪。
若是俩大男人在家,她是指定拗不过的,就得等他们走了之后再行动。
等到谢家只剩杨舒芬和谢桂花俩大人,她们正要带着谢兴一起上山去。
何花兰突然从路坡边冒出了头,趁两人没回过神,一把就要将谢兴拽过去。
谢桂花果然愣着,反倒是杨舒芬反应稍微快些,一反手将小孙儿藏在了自己身后头。
“你还有脸过来!你要干啥子!”谢桂花反应过来之后就是张嘴臭骂:
“都离婚了你还过来干嘛!咱家不欢迎你!”
“谁要你欢迎啊?”何花兰张着刀子嘴,哪句话伤人就说哪句:
“哎哟前小姑子不在婆家待着,咋天天在娘家待着呢,也不怕被村里说闲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前小姑子你也离婚了,被婆家赶走了,成了没人要的二手货了呢。”
突然听了一耳朵难听话,谢桂花被气得差点当场哭出声。
在婆家遭了三年委屈,这些时日可算过得舒坦些,猝不及防又听见难听话,她的弱心脏一下子有些受不住。
杨舒芬叫谢桂花将谢兴先带回家里,这么一会功夫间,何花兰泼妇气场大开,一点也没打算收敛。
继续张嘴就是一顿咄咄逼人:
“我是跟建国离婚了不假,但是离婚得分共同财产的!”
“真以为我啥也不要就这么轻松地走了?做梦呢!”
“要么我带走兴兴,要么把之前的人口粮分给我,那是我跟建国离婚前共同挣来的!我有权分!”
“做梦,”杨舒芬淡淡一声:
“既然是来算账的,那咱就把账从头到尾算清楚,从五年前开始算。”
“彩礼五百块钱,改口费五十块钱,兴兴出生时我给你包了五百块钱的红包,还有……”
眼瞅着杨舒芬真跟她一条条明码算账了,何花兰尖锐着嗓门儿叫唤着打断:
“猴年马月的事儿别跟我扯!离婚分财产是法律规定的!”
“你要是敢不赔!我立马就去镇上报案告状!让公家来主持公道!”
“我还要告谢建国在结婚前就强歼了我!我为了名声才在婚前堕胎的!证据确凿!”
“到时候谢建国蹲了大牢!你别来哭求我谅解!”
杨舒芬知道这何花兰不是个省油的,但也是没料想到,她的颠倒黑白能耐,跟她爹属于不相上下。
来闹着要赔偿,还不忘颠倒黑白把堕胎的事儿给掰扯得对她有利。
心计一套套的,可惜全没用在正道上。
既然想把黑白颠倒那一套,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呜哇!”
忽然间,杨舒芬一屁股拍坐在土路上,张嘴就哭嚎起来,双腿也在地上一通乱蹬。
何花兰猝不及防,一下子给整愣了,猜不出这老东西这是要唱哪一出。
嘹亮的哭嚎声,叫不远处的生产队都听见了,不一会儿,好几十号村民就跑了过来,关切着咋了这是?
“何花兰你打人了?咋摔地上了?”
“哎哟老胳膊老腿儿的,可不经摔啊!”
杨舒芬扯着嗓子哭嚎,生怕有人听不见似的,主打一个把你的路走了,让你无路可走。
爬起来进屋一趟,回来又一屁股拍坐在土路上。
将某个白色本本儿朝地上一摔:
“这堕胎病例是谁的啊,哎哟是何花兰的啊。”
闻声的何花兰,也被那熟悉的白本本儿刺了眼。
村民们眯着眼去瞅,一看上头明晃晃地写着“堕胎”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