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队里攒的工分不是有……”
“你还知道那是我攒的工分呢!”谢建国一点就炸的提高嗓门儿:
“我在队里辛辛苦苦累死累活地做一天活才能攒下来十二分!一个分儿才八分钱!”
“凭啥你们闯祸要我担责任!凭啥!”
杨舒芬沉重着眼神瞧着自己的好大儿,再瞄向他身后,何花兰的嘴角闪过一抹得逞的微笑,这微笑转瞬即逝。
“建国,咱不发脾气,不值当,别气坏了自个儿身子。”何花兰贴心地凑到谢建国身旁,宽心地安抚。
随后又抬眼看向杨舒芬,话里话外极力维护谢建国的说道:
“妈,咱也觉着建国说的占理儿,我两公婆在队里做活,天天的背上晒掉三层皮,一站就是一天,腿肚子都累得转筋。”
“总不能……好事儿没建国的,坏事却全叫他扛。”
说着还垂下弱小可怜的脑袋。
“甭跟咱眼前演苦情戏,咱不乐意瞧!”林栋梁不耐烦地催促道:
“快点掏钱!”
杨舒芬心里谁也不责怪,有些事需要时间才能水落石出,她也不急躁。
拉下老脸跟林栋梁好声好气说道了一顿,打包票五天内凑齐十块钱赔给他。
林家这才勉强算完,带着烂脸的林丫走了。
闹剧暂时落幕,肚子里都有一股气的众人回到堂屋。
谢建国不等知远发作就先开腔:
“妈,我想分家,我太累了。”
然而这话一出,谢知远被当场气着:
“你说啥?分家?”
“原来你心里真觉着你在这个家受尽了委屈吃尽了苦头啊?到底是谁叫你受尽委屈吃尽苦头!你心里没点儿数啊?”
“你天天的在外头浪!谁在支棱起这个家!你才是心里没点儿数吧!”谢建国不甘示弱地吼道:
“老子就该去当个园丁!在你心里种点儿碧树!昨夜那洋工磨的!老子都不惜地说你!你还好意思叫嚷上了你!”
哥俩登时又爆发激烈争吵。
眼瞅着都快要打起来时,心累的杨舒芬拍板叫停道:
“好了,不吵了。”
“既然老大想分家,那就分吧,我跟老三过日子,老三,你有意见不。”
谢知远气的胸腔激烈起伏:
“妈,我没意见,既然大哥嫌弃咱一老一小,那成!分呗!”
杨舒芬是心知道理教不会人,事儿教人,一下就会。
她一直能感知到村里的气场与建国的气场硬硬犯冲。
建国的火祸还没化解,只是暂时避过去了,除非村里再次气场扭转,建国的火祸才能彻底避开。
她最后跟大儿子叮嘱道:
“儿,多的话说了你也不乐意听,妈就一句话,你得记心里。”
“不要往南去。”
谢建国没太在意地点头,瞪了弟弟一眼就摔门而去。
这一闹分家,何花兰可是高兴死了。
立即就提着镰刀到处劈砍树枝树干回来,将树枝给捆扎成篱笆墙,将老谢家的院子从正中央一分为二。
分家之后,她跟建国住东边的两间屋,杨舒芬和谢知远就住西边那两间。
堂屋是两排侧屋的宽敞过道,两排屋子的门也是要走堂屋出入,因而没法分,往后再说吧。
分家之后,杨舒芬也不想占大儿子的便宜,他开的私田归他,自个儿跟小儿子重新再开辟一块儿。
谢知远好些天都还在气头上,气全撒在了开荒的锄头上。
杨舒芬不用带着兴之后,能做的活儿也多了一些。
夜里跟小儿子一起开荒,早上睡醒之后就煮药茶给谢知远带去镇上卖。
白天便去山里忙活,采摘野生的草药,设点儿套野味儿的绊子,或挖些陷坑。
日子平静的就像没有发生任何波澜。
谢知远依旧想不明白老娘为啥还是不乐意多煮,明明家里欠着窟窿。
好说歹说,老娘就是不乐意多煮,没法子的谢知远只好将每杯药茶的分量减少三分一。
这么一匀,往时的四十杯就变成了六十杯,一天就能多挣一块钱。
化工厂的老乡们自是有意见,不过高中学历的谢知远嘴皮子尖利,一句“茶特意煮浓缩了,实际上使得药材分量是一样的,自个儿加些水淡淡还能喝长久点儿”,便化解了老乡们的不满。
不知不觉,日子在日常的劳累中便过去了十天。
母子俩开荒了整整十天,才将全是坷头蛋子的山沟荒地给开垦出来。
种上洋芋、红薯,还有小白菜,每天晚上从水库挑点儿水过去灌溉。
幸好山沟子能攒下来晨露和夜里的水汽,不必咋浇水,但就这也叫人累死累活。
谢知远不是不知大哥辛苦。
但是,要不是五年前为了他能结婚,家里将他的高三学费也给挪用了,凑成了他的彩礼。
导致他留级一年,倒霉的,那一年居然取消了高考,直接断了他的求学之路。
人生之路都被彻底改写。
到底谁才是最被不公对待的那一个?他凭啥不能有怨气了?
日子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五天,这天杨舒芬来到早前挖的陷道处。
嘿!她大老远的就瞧见铺在陷道上的杂草被嚯嚯了个乱七八糟。
凑近一看,一只活蹦乱跳的灰野兔落在陷道里,已是一副挣扎到筋疲力尽的虚弱模样。
旱年连贼能生的兔子都不咋下崽了,终于逮到了一只兔子。
杨舒芬慢条斯理地先采摘野生草药,随后回到家中,利落地就地送兔子痛快好走,剥皮洗净后挂在灶房的晾绳上。
抹上盐腌着。
这兔子去了皮之后,连肉带骨还有个五斤左右。
杨舒芬不奢求太多,能逮到五只兔子、五只野鸡,就够一家子挨到年底下一茬儿收成时不挨饿。
再叫知远每天从镇上的友谊商店买五斤大米回来,现在就已能一天吃两顿大米饭了,一只兔子也够他们娘俩吃一礼拜。
本来知远怨气归怨气,也担心过分家之后,大哥会越过越轻快,自己会越过越苦。
结果现实完全跟他的担忧反过来。
不用做大哥三口人的饭之后,他能跟老娘顿顿吃米饭了呢。
而且老娘好厉害,竟还会打猎。
兔肉那个香哟,他都给吃胖了。
建国能闻到老娘这边竟有肉香气,馋啊。
可是已经分家了,他的自尊也不容许他去要肉吃。
估计要也要不来。
肯定是娘从山上弄来的。
既然老娘不乐意他也弄药茶换钱,他决定偷偷跟踪老娘。
天还没亮,谢建国就早早掐醒浑身酸疼的自己。
等杨舒芬出门之后,立马在后头跟踪过去。
然而跟踪未半,平时总是步履蹒跚模样的老娘,独自行动时竟却健步如飞。
不一会儿就跟丢了。
谢建国左右张望,最终试探着往南走走,看看能不能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