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潮湿让咖啡馆的木质楼梯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霉味。宁檬踩着吱呀作响的台阶,推开阁楼那扇许久未动的门。灰尘在阳光中飞舞,像被惊扰的微型星系。角落里,一台老式胶片放映机静静立着,机身覆盖着岁月留下的铜绿,镜头却意外地干净,仿佛有人经常擦拭。
“这是……放映机?”宁檬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金属外壳。机器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像是从沉睡中被唤醒。
她试着按下开关。
机器没有投射出电影画面,而是将整个阁楼变成了梦境的空间——
- 温雅的梦:她站在一片荒原上,手里握着一根纹身针,针尖滴落的不是墨水,而是细碎的星光。远处,宁檬的背影正在消失。
- 47号猫的梦:无数条鱼从天空落下,而它蹲在一座由咖啡杯堆成的高塔上,俯视着下方的人类,尾巴尖轻轻摇晃,像是在说:“愚蠢的两脚兽。”
- 宁檬自己的梦:她站在咖啡馆的吧台后,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咖啡杯里的液体永远无法倒满。
《异常事件处理手册》突然从她的围裙口袋里滑出,书页疯狂翻动,最终定格在一页烫金警告上:
\"梦境投射装置警告:本机器会具现化潜意识画面,过度使用可能导致现实与梦境界限模糊。\"
就在这时,阁楼的门被推开,温雅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杯刚煮好的咖啡。她的目光落在放映机上,眉头微微皱起。
“你动了这个?”
宁檬还没来得及回答,放映机突然自动调整焦距,将温雅昨晚的梦境投射在墙上——
她站在暴雨中的电话亭里,拨通了一个号码,而电话那头,宁檬的声音轻轻回答:“我就在这里。”
空气凝固了。
47号猫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尾巴尖不耐烦地拍打着地板,像是在说:“你们人类能不能别总是卡在这种尴尬的剧情里?”
放映机的侧面有一个隐藏的抽屉,里面整齐排列着几十卷微型胶片,每一卷都贴着标签:
- \"未完成的告别\"(温雅父亲葬礼前夜,她在梦中反复练习的那句“再见”)
- \"被藏起的眼泪\"(宁檬某次深夜独自练习拉花失败后,梦里出现的母亲的声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 \"猫的复仇计划\"(47号猫梦见自己用尾巴把两人的咖啡杯调换,让她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到对方的口味)
最深处有一卷黑色胶片,标签上写着\"禁止播放\"。宁檬的手指刚碰到它,放映机就突然自动运转起来,墙上投射出一段模糊的画面——
未来的某个夜晚,温雅站在咖啡馆的门口,手里捏着一张车票,而宁檬背对着她,肩膀微微颤抖。
“这是……什么?”宁檬的声音有些干涩。
温雅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关掉了放映机。
“未来的事情,现在看了也没意义。”
47号猫跳上放映机,用爪子拍出一段新的画面——两人白发苍苍,坐在咖啡馆的屋顶,手里各捧着一杯咖啡,而47号猫(依然年轻)蹲在中间,尾巴圈住两人的手腕。
“喵。”(比起纠结未来,不如先搞定现在。)
当抑郁症患者周女士无意间触碰了放映机的镜头,整个咖啡馆陷入了梦境混乱——
- 老陈的咖啡杯里映出2008年火场的浓烟,而他站在火场中央,手里抓着一只没能救出的手。
- 温雅的纹身针突然变成画笔,她在自己皮肤上画下的每一笔都变成真实的伤口。
- 宁檬的围裙上浮现出所有煮焦咖啡的记忆,那些黑色的污渍像活物一样蠕动,爬向她的手腕。
- 47号猫分裂成无数个影子,每一个都在重复同一句话:“你们还要浪费多少时间?”
“必须关掉它!”温雅试图拔掉电源,但放映机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镜头死死锁定在她的脸上,投射出她最深的恐惧——宁檬转身离开,而她没有伸手挽留的勇气。
47号猫炸开全身的毛,跳上放映机,用爪子疯狂拍打镜头。而宁檬做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
她走到温雅面前,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了。”她的声音很轻,但足够坚定,“我就在这里。”
所有混乱的梦境突然凝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随后缓缓退回放映机中。只有那卷“禁止播放”的胶片消失了。
改造后的放映机成了咖啡馆的新项目——“梦境诊疗”。
- 为阿尔茨海默患者放映他们最珍视的记忆,哪怕只是零碎的片段。
- 帮社交恐惧者预演他们不敢面对的对话,在安全的环境里练习“开口”。
- 47号猫用它给其他流浪猫放映“理想领养家庭”的梦境,成功撮合了十几对猫和人。
现在,每周五的夜晚,咖啡馆会变成“梦境影院”。
忧郁的客人可以看到“自己最幸福的瞬间”,孤独者可以观看“被爱的可能性”,而宁檬和温雅……
她们坐在最后排,手指偶尔相碰,谁都没有说话。
那卷消失的“禁止播放”胶片,后来出现在咖啡馆的玻璃窗上。每当阳光照射,就会映出一段微小的、温暖的未来。
在新年的第一分钟,温雅独自打开了放映机。
胶片缓缓转动,投射出:
- “第一次争吵”(宁檬摔门而出,而温雅站在原地,手里捏着一枚咖啡豆,最终没有追出去。)
- “医院的等待”(宁檬坐在走廊长椅上,手里捧着冷掉的咖啡,而温雅的纹身针在口袋里发烫。)
- “最后的约定”(两人白发苍苍,咖啡馆的招牌依然亮着,47号猫蹲在门口,尾巴尖轻轻摇晃。)
当她伸手想要触碰最后的画面时,47号猫跳上她的膝盖,用爪子按下了停止键。
“喵。”(未来的梦,要一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