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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到凹凸世界后,我唯一的愿望是苟到回家。

>偏偏系统给了我一白一黑两把武器,让我成了赛场上最显眼的靶子。

>某天重伤醒来,发现雷狮海盗团的军师正守在我床边。

>“你的战斗数据有异常波动。”卡米尔面无表情地递来巧克力,“需要补充能量。”

>后来他总在战后“恰好”出现,带着玫瑰或甜点。

>直到迷宫赛里,我为保护原住民小孩暴露了穿越者身份。

>追杀者逼近时,卡米尔突然捂住我的眼睛。

>“别看。”他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温度,“你的秘密,现在是我们共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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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稠的黑暗,带着铁锈与尘土沉淀多年的窒息气味,沉沉地压在身上。每一次费力地吸气,都像在吞咽粗糙的沙砾,刮得喉咙生疼。意识像沉在冰冷深海的碎冰,缓慢地、艰难地向上浮起。

“呃……”

一声压抑的痛哼不受控制地逸出喉咙,祁奥阳猛地睁开了眼睛。视线里一片模糊的晃动光影,过了好几秒才勉强聚焦。陌生的、布满陈旧划痕的金属天花板映入眼帘,一盏光线惨白的小灯悬在头顶,是这片昏暗中唯一的光源。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刺鼻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冷冽的金属气息。

这不是她的房间。也不是凹凸大赛分配给参赛者的任何一个临时安全点。记忆的碎片在脑海里尖锐地碰撞:失控的元力爆发,刺眼的爆炸强光,身体被巨大冲击力狠狠抛飞的失重感……还有……骨头碎裂的剧痛?

她下意识地想动,想撑起身子看看自己究竟在哪里。然而,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块,仅仅是手指细微地蜷缩了一下,一股撕裂般的剧痛就从左肩和肋下猛地炸开,沿着神经瞬间席卷全身。冷汗瞬间浸透了额角粘腻的发丝,她死死咬住下唇,才将那声几乎冲破喉咙的惨叫硬生生咽了回去。

就在这剧痛带来的短暂眩晕中,一个绝对冷静、毫无起伏的声音,像冰锥一样刺破了狭小空间里沉闷的空气,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

“你的左肩胛骨轻微骨裂,右侧第三、第四肋骨骨折,伴有中度内出血及多处软组织挫伤。建议保持静止状态,避免二次损伤。”

声音的来源,就在她床边的左侧。

祁奥阳的心脏骤然一缩,几乎停跳。她猛地扭过头——动作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尖锐的抽痛,但她完全顾不上了。

阴影里,一个身影安静地坐着。他穿着一身标志性的深蓝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紧抿着的、没什么血色的薄唇。他坐得笔直,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那双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幽深的蓝色眼眸,正透过帽檐的缝隙,一瞬不瞬地、毫无情绪地注视着她。

卡米尔。

雷狮海盗团的军师,那个以缜密分析和冷酷手段闻名的少年。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地绷紧,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危险!她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会守在她床边?雷狮海盗团发现了什么?她的秘密……那个绝不能暴露的穿越者身份……

“你……”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得厉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我……”

卡米尔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她因惊惧而瞬间失血、苍白如纸的脸上停顿了大约两秒,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动,快得如同错觉。然后,他动了。

他伸向旁边一张同样布满岁月痕迹的小金属桌,动作平稳而精准,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桌上放着几样东西:一个拧开的、还剩半瓶的能量补充液,一盒打开过的医疗凝胶,还有……一块包装完好、在昏暗光线下依然能看出是深褐色、印着某种她完全看不懂的凹凸世界文字商标的东西。

他拿起那块东西,手臂平稳地伸了过来,递到她的眼前。

那竟然是一块巧克力。

包装纸的边缘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一点微弱的反光,深棕色的光泽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诱惑。

“你的战斗数据在最后三分钟出现异常剧烈波动,能量反应指数呈断崖式下跌。”卡米尔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份枯燥的观测报告,“剧烈消耗后,需要补充高密度能量。”

他顿了顿,那双沉静如冰湖的蓝眼睛隔着帽檐的阴影,锁定了她惊疑不定的黑色瞳孔。

“给。”

祁奥阳彻底僵住了。剧痛、恐惧、劫后余生的茫然,还有眼前这块递到鼻子底下、散发着甜腻可可香气的巧克力……所有的感官信息混乱地冲击着她脆弱不堪的神经。她的大脑完全宕机,只能茫然地看着卡米尔那只戴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以及他手中那块格格不入的甜食。

时间仿佛凝固了。狭小的、充满消毒水味和金属冰冷气息的医疗点里,只有她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卡米尔保持着递出的姿势,手臂稳定得没有一丝晃动,耐心地等待着。

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混乱的思绪。活下去,才有机会回家。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补充能量是她现在最迫切的需要。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指尖因为疼痛和紧张而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手套的指尖部分,捏住了那块巧克力的边缘。

包装纸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她费力地撕开,将一小块深褐色的固体放入口中。浓郁、微苦中带着强烈甜腻的可可味道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几乎是立刻,一股微弱却真实的热流顺着食道滑下,稍稍驱散了四肢百骸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虚弱感。

她低着头,小口地、几乎是机械地咀嚼着,长长的黑色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他看到了什么?“异常剧烈波动”指的是什么?是系统赋予她的那两件不合常理的元力武器——“圣光织愈”那瞬间爆发的治愈光流,还是“赤狱裁罪”最后失控的毁灭性斩击?他……在怀疑吗?

卡米尔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吃完了那块巧克力,看着她因为吞咽而牵动伤口时蹙紧的眉头。直到她停下动作,他才收回手,重新搭回膝盖上,恢复了最初那尊石像般的姿态。

“这里暂时安全。”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监控系统被干扰了十二小时。雷狮大哥他们去处理积分任务了。”

他没有解释他为什么留下。没有解释他如何找到重伤濒死的她。更没有解释那块巧克力。

祁奥阳靠在冰冷的金属床板上,巧克力的甜腻还残留在口腔里,混合着消毒水的苦涩和伤口的灼痛。她不敢再看他,只能将视线投向惨白的天花板,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混乱地跳动。安全?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凹凸大赛里,在雷狮海盗团的军师眼皮底下,这个词本身就充满了讽刺。

但她别无选择。活下去,是唯一的路。她必须尽快恢复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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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祁奥阳拖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肋骨,再次踏入凹凸大赛那充斥着金属碰撞、能量爆鸣和粗野叫嚣的喧嚣赛场时,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已经深植骨髓。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密集的冲突区域,像一尾谨慎的游鱼,穿梭在巨大的钢铁森林和能量屏障构筑的复杂地形里。

然而,那道沉静如影的目光,却如同附骨之疽,再也无法忽视。

它并非时刻存在,却总在她精神稍有松懈的瞬间精准地落在身上。有时是在一场激战之后,她刚刚耗尽元力,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急促喘息,正从随身小包里摸索出一块备用的压缩能量棒时,眼角的余光会捕捉到远处某个高耸的钢铁支架顶端,一个深蓝色的、几乎融入背景的模糊身影,帽檐下的视线穿透混乱的战场,遥遥锁定了她。

有时是在相对“安全”的积分兑换点附近,她站在自动贩售机前,犹豫着是用来之不易的积分兑换一瓶高效愈合喷雾,还是再攒一攒换取更高级的能量核心。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的刹那,一种被注视的强烈感觉会让她猛地回头。熙攘的人群边缘,卡米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逝,消失在转角的阴影里,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似无的冷冽气息。

最让她心惊的一次,是在一片废弃的机械垃圾场。她刚刚解决掉一只难缠的、由废弃零件组成的元力机械兽,赤狱裁罪的黑红色剑身上还残留着灼热的能量余烬。战斗的余波掀起了漫天灰黑色的金属粉尘,视野一片模糊。她剧烈地咳嗽着,肺部火辣辣地疼。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就在她刚才藏身用以躲避机械兽能量炮的那堆扭曲钢板后面,地面上一小块相对干净的区域,静静地躺着一朵……花?

她强忍着咳嗽,警惕地走近几步。金属的冰冷和机油的污浊气味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甜香钻入鼻腔。那是一朵玫瑰。深红色的花瓣丝绒般厚重,边缘带着近乎黑色的暗影,在这片钢铁与死亡的废墟中,绽放得突兀而诡异。花瓣上还沾着几滴未干的露珠——在凹凸大赛这种连自然风都显得奢侈的地方,这露珠显得格外不真实。

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小小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陷阱。

祁奥阳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扫视四周。灰蒙蒙的粉尘渐渐沉降,视野变得清晰。远处,一个高耸的废弃能量塔顶端,深蓝色的身影背对着她,正俯瞰着垃圾场外另一处爆发战斗的区域。他的姿态冷静而专注,仿佛从未离开过那个位置,从未关注过脚下这片尘埃弥漫的战场。

但那朵玫瑰,那缕花香,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脚踝。卡米尔。只有他。他到底想干什么?观察她?分析她的战斗模式?评估她的威胁等级?还是……那朵玫瑰,也是一种冰冷的测试?

她盯着那朵在废墟中孤零零绽放的玫瑰,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那抹刺目的红。她没有去碰它。最终,她只是深吸了一口带着铁锈味的空气,转身,拖着疲惫而疼痛的身体,沉默地离开了这片垃圾场,将那份诡异的“礼物”连同满地的金属碎片一起,遗弃在身后。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仿佛能感觉到那道来自高处的、没有温度的目光,一直烙印在她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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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大赛的积分榜变幻莫测,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噬着野心与生命。祁奥阳的名字像一颗并不起眼、却异常坚韧的石子,在榜单的中游区域沉浮。她刻意控制着自己的表现,既不引人瞩目地冲到前列成为众矢之的,也绝不让自己跌落到危险的边缘。每一次战斗,她都像在刀尖上跳舞,既要利用“圣光织愈”的治愈能力保全自己,又要在必要时让“赤狱裁罪”爆发出足以震慑对手的力量,却又不能太过耀眼,以免引来无法应对的强敌。

她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计算着每一次元力输出,评估着每一个对手的威胁值,权衡着每一次介入战斗的风险与收益。活下去,攒够积分,找到回家的方法。这个目标像冰冷的灯塔,指引着她在这片血腥丛林中艰难穿行。

然而,再精密的仪器也有被意外打乱的时刻。

那是一场针对积分榜前百名选手的强制团体狩猎赛。巨大的、模拟原始丛林的赛场被划分成数十个区域,投放了大量高积分的机械守卫和凶暴的元力生物。祁奥阳被随机分配到一个临时小队。起初还算顺利,凭借着队友还算靠谱的实力和她的辅助与适时补刀,他们一路收割着积分。直到他们闯入了一片弥漫着诡异紫色雾气的沼泽区。

雾气不仅屏蔽了大部分感知,还带有强烈的神经麻痹毒素。队伍里负责远程火力支援的选手最先中招,动作变得迟缓僵硬。紧接着,数只潜伏在泥沼中的、形似巨大鳄鱼的元力生物发动了突袭。它们的鳞甲异常坚硬,普通的元力攻击收效甚微,口中喷吐的毒液更是致命的威胁。

战斗瞬间陷入混乱和被动。队伍阵型被冲散,负责主防御的队员被一头巨鳄的尾巴狠狠扫中,惨叫着飞了出去,撞在一棵枯树上,生死不知。剩下的几人各自为战,疲于奔命。

祁奥阳背靠着一棵巨大的、长满湿滑苔藓的枯树,白玉铃铛“圣光织愈”悬浮在她身前,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晕,竭力驱散着不断侵蚀过来的麻痹雾气,同时一道道纤细却坚韧的白色光丝激射而出,精准地缠住受伤队友的腰或手臂,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们从鳄吻或毒液喷射的路径上拉开。她的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因为元力的持续消耗而微微发白。黑色的长发有几缕被汗水黏在脸颊边。

“赤狱裁罪”被她反手插在脚边的泥地里,剑身嗡鸣,吞吐着危险的黑红色光芒,像一头蛰伏的凶兽,等待着爆发的时机。她暂时还不敢动用它。一旦“赤狱裁罪”那极具毁灭性的能量爆发开来,在这片感知受限的区域,无异于在黑暗中点燃巨大的篝火,会瞬间吸引来周围所有猎食者的目光。那后果不堪设想。

“啊——!”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手持双刃、擅长近身搏击的队友被毒液喷中了手臂,整条小臂瞬间变得乌黑肿胀,武器脱手。一头巨鳄张开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带着腥风朝他当头咬下!

距离太近!圣光织愈的光丝来不及救援!

祁奥阳瞳孔骤缩。大脑在万分之一秒内做出了判断:救人!暴露也在所不惜!

“赤狱!”她心中低喝一声,插在地上的黑红色长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决绝意志,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

就在她准备不顾一切拔剑的刹那——

“滋啦——!”

一道刺目的蓝白色电光撕裂浓稠的紫色雾气,如同天神投下的审判之矛,精准无比地劈在那头即将咬碎猎物的巨鳄头顶!狂暴的电流瞬间流遍巨鳄庞大的身躯,坚硬的鳞甲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纸糊,焦糊味伴随着恶臭弥漫开来。巨鳄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着轰然倒下,激起大片腥臭的泥浆。

紧接着,一道更加粗壮、带着毁灭性威压的狂暴雷光如同怒龙般横扫而过!轰隆!另外两头正在围攻其他队员的巨鳄被这摧枯拉朽的力量直接炸成了漫天飞溅的焦黑碎片!

紫色的雾气被狂暴的雷元素瞬间驱散了一大片。视野豁然开朗。

一道高大、张扬的身影扛着一柄缠绕着恐怖电弧的雷神之锤,如同魔神般降临在战场中央。他随意地甩了甩锤子上并不存在的焦灰,紫色的眼眸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嘴角勾起一抹狂放不羁、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笑容。

“啧,真够慢的。”雷狮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沼泽的余音和伤者的呻吟,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睥睨。

空气仿佛凝固了。幸存的队员们惊魂未定,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救世主(或者说更可怕的煞星),连呼吸都忘了。祁奥阳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不是因为劫后余生,而是因为恐惧——极致的恐惧!

雷狮来了!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自己即将动用赤狱裁罪了吗?他看到圣光织愈了吗?他看到自己这个被卡米尔“特别关注”的小角色了吗?

她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带着最后一丝侥幸,越过雷狮那极具压迫感的身影,投向了他身后不远处。

果然。

卡米尔就站在雷狮侧后方几步远的地方。深蓝色的连帽衫在沼泽地的微风中纹丝不动,帽檐压得比平时更低,只能看见他紧抿的薄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他并没有看战场,也没有看惊魂未定的队员们。他的目光,穿透了还未完全散尽的稀薄紫雾,精准地、毫无偏差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眼神沉静如千年寒潭,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比雷狮那狂暴的雷霆更让祁奥阳感到窒息。那是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冰冷审视。仿佛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秘密,在那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

他看到了。他一定看到了她准备拔剑的瞬间,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和恐惧。他看到了赤狱裁罪那不同寻常的元力波动。

冷汗瞬间浸透了祁奥阳的后背,伤口的疼痛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变得微不足道。她握着圣光织愈白玉铃铛的手指冰凉,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她强迫自己低下头,避开那道让她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目光,像其他队员一样,表现出对雷狮力量的敬畏和获救的庆幸。

雷狮似乎对这片低等级的小战场失去了兴趣,扛着雷神之锤,转身就走,丢下一句:“卡米尔,清理一下。有价值的积分别浪费了。”

“是,大哥。”卡米尔的声音平稳无波,如同设定好的程序。

雷狮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沼泽地的另一个方向。卡米尔这才迈步向前,走向那头被电焦的巨鳄尸体。他的动作高效而精准,开始剥离有价值的能量核心。

祁奥阳和其他队员如蒙大赦,趁着卡米尔处理战利品的空隙,互相搀扶着受伤的同伴,以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撤离了这片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沼泽。没人敢再多停留一秒,没人敢回头看一眼那个沉默收割积分的深蓝色身影。

祁奥阳走在队伍的最后,步履有些踉跄。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芒刺,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再次牢牢地钉在了她的背上。一直持续到她彻底消失在沼泽地的边缘,没入另一片钢铁丛林的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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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宫星的金属墙壁高耸入云,冰冷的灰色表面反射着不知从何处投下的、变幻不定的幽光,将狭窄曲折的通道切割成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巨大的齿轮在头顶缓慢转动,发出沉闷而永恒的“嘎吱”声,如同巨兽沉睡的呼吸。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金属锈蚀混合的刺鼻气味。

祁奥阳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像一道无声的阴影在迷宫的夹缝中快速移动。她的呼吸放得极轻,黑色长发被束成利落的马尾,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白玉铃铛“圣光织愈”系在腰间,随着她的动作无声晃动。黑红色的“赤狱裁罪”长剑并未出鞘,只是剑柄被她紧握在手中,剑鞘末端在金属地面上拖曳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

她的目标很明确:尽快穿过这片代号“齿轮回廊”的复杂区域,抵达地图上标记的相对安全的中转点。这里的机械守卫巡逻路线已经被她反复推算过,只要不触发那些该死的陷阱,避开其他参赛者,她就能安全通过。

然而,凹凸大赛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就在她即将通过一个三岔路口时,一阵极其微弱、带着极度恐惧的啜泣声,夹杂着成年人粗暴的呵斥和金属碰撞的闷响,从左侧那条光线更加昏暗的岔道深处传来。

“小兔崽子!把东西交出来!不然老子拆了你这堆废铁!”

“呜……不……不要……这是妈妈的……”

孩子的哭声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

祁奥阳的脚步猛地顿住,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理智在疯狂地尖叫:别管!快走!这里是迷宫星,是凹凸大赛!自身难保!管闲事就是找死!暴露位置,引来强敌,后果不堪设想!

可那孩子的哭声,那绝望的“妈妈”两个字,像一把淬毒的钩子,狠狠钩住了她灵魂深处最脆弱、最不愿触碰的记忆碎片。那个同样绝望的雨夜,那双在冰冷世界里唯一给予过她温暖的手……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黑色的瞳孔里挣扎和痛苦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决绝。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选择。

她像一道离弦的黑色箭矢,无声地射入了左侧那条昏暗的岔道。

通道尽头是一个稍微开阔些的死角。堆满了废弃的巨大齿轮和扭曲的金属管道,形成一片杂乱的废墟。一个穿着破旧工装、脸上脏兮兮、顶着一头乱糟糟铁灰色头发的小机器人,正被两个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的参赛者逼到角落里。小机器人紧紧抱着一个锈迹斑斑、看起来像是某种老旧音乐盒的金属方块,小小的机械身体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其中一个参赛者正不耐烦地用一把锯齿状的砍刀敲打着旁边的金属管道,发出刺耳的噪音。

“最后警告,小垃圾!”持刀的壮汉狞笑着,刀刃指向小机器人怀里的音乐盒,“要么交出来,要么……老子把你和这破盒子一起劈了当柴烧!”

“不!”小机器人发出一声尖锐的电子音,绝望地将音乐盒抱得更紧,小小的金属脑袋埋了下去。

就在持刀壮汉眼中凶光毕露,高高举起锯齿砍刀,准备狠狠劈下的瞬间——

嗡!

一道纯白的光束,如同划破黑暗的黎明第一缕曙光,毫无预兆地从斜刺里激射而至!它并非攻击,而是精准地、迅捷无比地在持刀壮汉的脚踝处缠绕了一圈!

“圣光织愈·缚!”

祁奥阳清冷的声音在昏暗的通道中响起。

壮汉只觉脚下一紧,一股柔韧却异常强大的力量猛地将他向前拉扯!他重心瞬间失衡,高举的砍刀失去准头,狠狠劈在了旁边的金属管道上,溅起一溜刺眼的火星!

“谁?!”另一个参赛者反应极快,猛地回头,手中瞬间凝聚起一团炽热的火球,想也不想就朝光束射来的方向砸去!

“赤狱!”

祁奥阳的身影从一堆废弃齿轮后鬼魅般闪出!黑红色的长剑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悍然出鞘!剑身燃烧着灼热的暗红光芒,没有半分花哨,只有最直接、最暴戾的劈斩!

唰——!

燃烧的火球被一剑从中劈开,四散的火星如同炸开的烟花!赤狱裁罪的剑势丝毫未减,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斩向那个火系参赛者的胸膛!

“什么?!”火系参赛者瞳孔骤缩,仓促间在身前布下一道火焰护盾。

轰!

黑红色的剑光与火焰护盾猛烈碰撞!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瞬间炸开!火焰护盾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应声而碎!火系参赛者闷哼一声,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胸口一阵气血翻腾,眼中充满了惊骇。

他看清了袭击者。一个身形纤细的黑发少女,手中那柄燃烧着诡异黑红光芒的长剑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对方眼中那冰冷的、如同看待死物的杀意!

“找死!”被光丝绊倒的持刀壮汉此时也爬了起来,怒吼着挥刀砍向祁奥阳的后背!

祁奥阳头也不回,左手手腕一抖。“圣光织愈”的白玉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颤鸣,数道更加凝实的白色光丝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瞬间激射而出,精准地缠向壮汉持刀的手腕和脚踝!

同时,她右手赤狱裁罪剑势一变,由劈斩转为迅疾如风的突刺!暗红色的剑尖如同毒蛇吐信,直取火系参赛者的咽喉!快!狠!准!没有丝毫犹豫!

以一敌二!她必须速战速决!

“赤狱裁罪·瞬影!”

剑光化作一道死亡的暗红残影!

火系参赛者亡魂皆冒,拼命侧身闪避,同时再次凝聚火焰试图格挡。

嗤啦!

剑尖擦着他的肩头掠过,带起一溜血花和焦糊的皮肉!剧痛让他发出一声惨叫。

另一边,持刀壮汉被坚韧的光丝死死缠住手腕和脚踝,如同陷入无形的蛛网,一时竟挣脱不开,空有一身蛮力却无法靠近,气得哇哇大叫。

祁奥阳眼神冰冷,正要趁势彻底解决掉那个火系参赛者,结束这场战斗——

“呃啊——!”

一声更加凄厉、充满痛苦和极度恐惧的惨叫突然从角落里爆发!

是那个小机器人!

祁奥阳心神猛地一颤,眼角余光扫去。

只见那个火系参赛者不知何时竟然分出了一团小小的、阴险的火球,绕过她的剑势,偷袭了角落!小机器人为了护住怀里的音乐盒,小小的金属后背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炽热的火焰灼烧着它的金属外壳,发出滋滋的声响和刺鼻的焦糊味!它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发出尖锐痛苦的电子悲鸣!

“妈妈……妈妈……”微弱而绝望的电子合成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轰!

祁奥阳的大脑仿佛被这声悲鸣彻底点燃!理智的堤坝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和深埋的痛苦彻底冲垮!什么隐藏实力!什么避免暴露!什么活下去回家!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眼前只剩下那个在火焰中无助蜷缩的小小身影,和记忆中同样绝望无助的自己!

“你们……该死!!!”

一声饱含着无尽痛苦和暴怒的嘶吼,从她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这声音尖锐得变了调,甚至带上了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古老而陌生的音节!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赤狱裁罪”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灵魂深处的滔天恨意与毁灭冲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光芒!剑身上的黑红色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疯狂地扭动、燃烧!一股毁灭性的、仿佛能焚尽一切的暗红能量洪流,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

嗡——!!!

整个通道的空气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剧烈扭曲!废弃的齿轮和金属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在震颤!

黑红色的毁灭洪流,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带着祁奥阳所有的愤怒和悲伤,咆哮着、奔腾着,以无可阻挡之势,瞬间吞噬了那两个惊骇欲绝的参赛者!

光芒吞噬一切。惨叫戛然而止。

通道内只剩下能量肆虐后留下的灼热气息和刺鼻的焦糊味。那两个参赛者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两片人形的焦黑印记,连灰烬都未曾留下。

赤狱裁罪的剑身光芒缓缓收敛,发出低沉的嗡鸣,似乎也因刚才那超负荷的爆发而显得有些黯淡。祁奥阳剧烈地喘息着,握着剑柄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脱力,而是因为灵魂深处那股被强行引爆的、几乎将她自己也焚烧殆尽的痛苦洪流。

她猛地转头,看向角落。小机器人背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但金属外壳被灼烧得一片焦黑变形。它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怀里的旧音乐盒被它死死护住,只是边缘有些融化。

祁奥阳眼中的暴戾和毁灭欲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悲伤和茫然。她踉跄着上前一步,想要查看小机器人的伤势。

然而,就在她迈步的瞬间——

啪嗒。啪嗒。

清晰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她刚才冲进来的通道口传来。

脚步声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祁奥阳骤然绷紧的心弦上。她如同被冰水从头浇下,瞬间从灭顶的怒火和悲伤中惊醒。

谁?!

她猛地转身,赤狱裁罪本能地横在身前,剑尖指向声音的来源,尽管手臂还在微微颤抖。黑色的瞳孔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急剧收缩。

通道口的光影交界处,一个身影缓缓踱入。

深蓝色的连帽衫,拉链一丝不苟地拉到下颌。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线条冷硬的薄唇。他的脚步平稳,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地面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轻响,在这片死寂的、弥漫着焦糊味的废墟通道里,显得格外惊心。

卡米尔。

他就那样一步步走来,如同行走在自家的庭院。他的目光,先是平静地扫过地上那两片刺目的人形焦痕,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看到两片被风吹落的树叶。然后,他的视线掠过角落里还在微弱抽搐的小机器人,最后,定格在祁奥阳身上。

那目光沉静依旧,却像解剖刀一样锋利冰冷。他看着她紧握的、剑身还在嗡鸣的赤狱裁罪,看着她因激烈情绪和巨大消耗而微微起伏的胸口,看着她黑色瞳孔深处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惊惧和……一丝绝望。

空气凝固了。只有小机器人偶尔发出的微弱电子抽噎声。

祁奥阳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他看到了。他听到了。他什么都知道了。那声失控的、带着异界语言的怒吼,赤狱裁罪那完全超越常理的毁灭性能量爆发……

卡米尔停在了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通道口外,传来了新的、嘈杂的脚步声和隐约的交谈声!

“……刚才那能量波动不对劲!太强了!”

“就在前面!快!看看是什么东西!”

“小心点!可能是陷阱!”

追杀者!被刚才赤狱裁罪那毁灭性的爆发吸引过来了!听声音,至少有四五个人!

祁奥阳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指关节泛着青白色。前有洞悉一切的卡米尔,后有闻风而至的追杀者……绝境!真正的绝境!

她的眼神中瞬间闪过无数种情绪:绝望、疯狂、同归于尽的决绝……最后,都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她甚至微微垂下了赤狱裁罪的剑尖,放弃了抵抗。

然而,就在那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追兵的身影即将出现在通道口的刹那——

一只戴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突然伸了过来。

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稳定。

不是攻击。不是抢夺武器。

那只手带着皮革特有的微凉触感,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覆在了祁奥阳的双眼之上。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温热的黑暗。

祁奥阳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在这一刻离她而去,只剩下那只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手。手套的触感,掌心的微温,以及那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的力道。

紧接着,一个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

那声音很轻,几乎只是气流拂过耳垂的低语,却像惊雷一样在她一片空白的脑海里炸开。不再是平日里那种绝对平稳、毫无波澜的陈述语调。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她从未在卡米尔身上感受过的……温度。一种低沉的、如同深埋地下的熔岩缓缓流淌的、压抑的暖意。

“别看。”

只有两个字。

然后,在那片温热的黑暗中,祁奥阳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利刃刺入血肉的闷响。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动作快得令人发指,精准得如同机器切割。没有惨叫,只有身体倒地的沉重声响,以及液体喷溅在冰冷金属墙壁和地面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淅沥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祁奥阳僵硬地站在原地,覆盖在眼前的手掌纹丝不动,隔绝了所有血腥的画面。她只能通过声音去想象身后正在发生的一切。那利刃入肉的闷响,那液体喷溅的声音……每一次响起,都让她不由自主地轻微战栗。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如同粘稠的潮水,迅速蔓延开来,盖过了之前的焦糊味,浓烈得令人作呕。

脚步声彻底消失了。通道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令人心胆俱裂的液体滴落声。

覆盖在她眼前的手掌,终于缓缓移开。

光线重新涌入视野,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朦胧感。祁奥阳下意识地眨了眨眼,视线还有些模糊。她首先看到的,是卡米尔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帽檐依旧压得很低,遮住了额头和眼睛,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和线条清晰的下颌。他的呼吸平稳如常,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深蓝色的连帽衫上,靠近袖口的位置,溅上了几滴暗红色的、刺目的痕迹。那红色,在冰冷的蓝色布料上,显得异常狰狞。

他没有看她,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在通道口的方向。那里,几具参赛者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伏在地,鲜血在他们身下汇聚成小小的、反光的血泊。每一处致命伤都干净利落,精准地切断了生机。

卡米尔收回目光,转向祁奥阳。他的视线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瞬,然后,极其自然地落在了她紧握着赤狱裁罪、指节发白的手上。

他伸出手。

祁奥阳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后退,想握紧武器。但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

卡米尔的手,并没有去碰她的剑。而是落在了她握剑的手上。

那只刚刚沾染了鲜血、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此刻隔着薄薄的黑色露指手套,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腕。他的动作很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却奇异地没有让她感到被侵犯,反而像是一种……支撑?

他引导着她,将微微颤抖的赤狱裁罪,缓缓地、平稳地,插回了腰间的剑鞘。

剑身归鞘,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轻响。

直到这时,卡米尔才抬起眼。

帽檐的阴影下,那双沉静如冰湖的蓝色眼眸,终于毫无遮挡地、直直地看向她。他的目光深邃,像蕴藏着风暴的深海,清晰地映出她此刻惊魂未定、脆弱不堪的倒影。那眼神不再仅仅是观察和分析,而是多了一种沉甸甸的、复杂得让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却又无比清晰地穿透了通道内浓重的血腥气,每一个字都敲打在祁奥阳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你的秘密,”他顿了顿,目光牢牢锁住她黑色的、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他此刻的身影,“现在是我们共同的了。”

他微微倾身,靠得更近了一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冰冷的耳廓,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

“祁奥阳。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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