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尔终端的光标停在我元力数据分析图的异常峰值。
>佩利把水囊砸进我怀里溅湿绷带:“老大捡的废物自己伺候!”
>帕洛斯的幻影玫瑰在指尖绽开:“新玩具…玩坏了多可惜?”
>当雷狮的绷带散落露出肩头渗血的齿印——
>我鬼使神差将药膏推过篝火余烬。
>他沾着血污的指尖捏起药管停顿三秒。
>紫瞳倒映着跳跃火光,第一次剥去暴戾露出底下深可见骨的疲惫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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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的余烬在岩洞潮湿的地面上苟延残喘,橘红色的光勉强描摹着洞壁嶙峋的轮廓。硫磺与血腥混合的滞重气息,被雨后清冽的草木味稀释,却依旧顽固地盘踞在每一次呼吸里。洞口的雨帘早已消失,惨白的天光斜斜刺入,照亮了悬浮的尘埃,也照亮了洞内凝固般的僵局。
雷狮那句裹挟着雷霆余威的宣告——“我的东西,轮不到你们碰,更轮不到你们说”——如同无形的冰锥,将空气冻结。佩利捂着流血的小腿,龇牙咧嘴,浑浊的黄色瞳孔里残留着惊惧,死死盯着地面那个被雷狮劈出的焦黑深坑,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帕洛斯脸上的假笑彻底消失,异色瞳孔深处翻涌着被强行压下的惊悸和一丝冰冷的算计,他无声地退回了阴影边缘,双手重新插回口袋,指尖却微微蜷缩着。只有卡米尔,依旧如同最精密的雕塑,沉默地站在最深的阴影里,帽檐压得极低,手中终端的幽蓝光芒早已熄灭,深蓝色的眼眸透过冰冷的镜片(终端投射的虚拟光屏),无声地锁定了蜷缩在角落的祁奥阳——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她肩胛上那枚妖异的雷光玫瑰烙印,以及烙印周围因帕洛斯幻影匕首威胁而崩裂渗血的绷带。
终端屏幕在他意识操控下无声亮起,复杂的数据流瀑布般刷新,最终光标停留在一幅不断波动的元力能量分析图上。代表祁奥阳元力波动的曲线呈现出一种极其罕见且不稳定的双峰形态,一峰圣洁柔和(圣光织愈),一峰凶戾灼热(赤狱裁罪),而在双峰交汇的谷底,一个极其微小的、却异常尖锐的紫色峰值,如同毒刺般突兀地耸立着——那是雷狮烙印强行注入、并与她自身元力产生诡异纠缠的异种能量残留。卡米尔薄唇紧抿,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无声敲击,记录着这异常的能量纠缠模式。
沉默在压抑中发酵,只有篝火余烬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佩利粗重压抑的喘息。
“咳…咳咳……”一阵无法抑制的呛咳从角落传来,打破了死寂。祁奥阳蜷缩着,高烧虽退,但喉咙深处依旧火烧火燎,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后背撕裂的伤口,带来钻心的刺痛。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视线因生理性的泪水而模糊,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瞥向篝火旁——那个被佩利扔在焦黑深坑边缘、沾满泥污的金属水壶。
这个动作,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妈的!烦死了!”佩利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兽,猛地发出一声暴躁的低吼。他不敢再动手,甚至不敢再看雷狮的方向,满腔的憋屈和无处发泄的暴戾化作一股邪火,尽数冲向角落那个“罪魁祸首”。他猛地抓起地上那个沾满泥污的水囊,看也不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祁奥阳砸了过去!
“老大捡回来的废物!自己伺候去吧!”
水囊带着破空声,精准地砸在祁奥阳蜷缩的身体上!沉重的撞击让她闷哼一声,本就脆弱的身体向后撞在冰冷的石壁上!更糟糕的是,水囊的塞子并未塞紧,在撞击的瞬间崩开!
哗啦!
冰冷的、带着泥腥味的液体瞬间泼溅而出,浇了她满头满脸!单薄的、被深紫色披风包裹的身体瞬间湿透!冰冷的刺激让她剧烈地打了个寒颤。更要命的是,大量的冷水直接泼在了她后背刚刚崩裂渗血的绷带上!
“呃啊——!”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伤口上!冰冷与伤口暴露的尖锐刺痛瞬间混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酷刑!祁奥阳发出一声凄厉的短促惨嚎,身体因为剧痛而猛地向上弓起,又无力地瘫软下去,剧烈地颤抖起来。新鲜的血液迅速在湿透的绷带上晕开更大片的暗红。
“啧。”帕洛斯的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带着一种虚假的惋惜,在寂静中响起。他不知何时已重新挂上了那副温和的假面,指尖把玩着一朵由液态黄金般元力凝聚而成的、栩栩如生的玫瑰。玫瑰花瓣边缘流转着致命的寒光,在他指尖缓缓旋转。他踱步上前,停在距离祁奥阳几步远的地方,目光如同欣赏一件破损的艺术品,流连在她湿透狼狈、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和那不断扩大的血渍上。
“真是可怜呐……”帕洛斯叹息般说道,声音甜腻得令人作呕。他指尖的黄金玫瑰花瓣轻轻摇曳,散发出一股惑人心神的、带着甜腻香气的能量波动。“这么漂亮的新玩具,还没玩够呢……” 他微微俯身,异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冰冷的算计和一丝恶毒的兴奋,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要是这么快就玩坏了,多可惜?你说是不是,小野猫?”
那朵黄金玫瑰的花蕊,无声地对准了祁奥阳因剧痛而微微张开的、喘息着的嘴唇。甜腻的香气如同实质的毒雾,试图钻入她的口鼻,麻痹她的神经,诱使她沉沦。
恐惧和剧痛让祁奥阳的意识一阵阵模糊。帕洛斯那甜腻的声音和惑人的香气如同跗骨之蛆,试图瓦解她最后的意志。她死死咬住下唇,用更尖锐的疼痛对抗着那精神侵蚀,黑色的瞳孔因痛苦和抗拒而布满血丝,死死瞪着那朵近在咫尺的、致命的黄金玫瑰。
就在那甜腻的香气即将侵入她口鼻的刹那——
一道深紫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挡在了祁奥阳身前!
是雷狮!
他并未看向帕洛斯,甚至没有看地上痛苦蜷缩的祁奥阳。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壁垒。没有任何元力波动,没有任何言语。仅仅是他存在的本身,散发出的那种如同山峦倾覆般的恐怖威压,就让帕洛斯指尖那朵妖异的黄金玫瑰如同遭遇了绝对零度,瞬间凝固、僵硬,花瓣边缘流转的寒光也黯淡下去!
帕洛斯脸上的假笑瞬间僵硬,如同戴上了一副拙劣的面具。他指尖的黄金玫瑰无声溃散,化作点点消散的金光。他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胸口,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异色瞳孔里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的忌惮!仅仅是气息的压制!
雷狮甚至没有回头。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深紫色的眼眸如同蕴藏着万古寒冰,落在了因剧痛和冰冷而剧烈颤抖的祁奥阳身上。
他的目光扫过她湿透的、紧贴在身上的深紫色披风,扫过她苍白脸上溅满的泥水和冷汗,扫过她因剧痛而蜷缩的身体,最后,定格在她后背那大片被冷水浸透、正迅速被鲜血染成深褐色的绷带上。
没有愤怒的呵斥,没有暴戾的雷霆。
雷狮只是沉默地弯下了腰。
这个动作,让洞内其余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佩利瞪大了眼睛,帕洛斯瞳孔收缩,连阴影中的卡米尔,终端屏幕上的数据流都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雷狮伸出右手。那只修长、有力、曾轻易碾碎岩石、也曾强行梳理她呼吸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平稳,落在了祁奥阳湿透的肩头——避开了伤口的位置。他的指尖冰凉,带着岩洞的湿气,触碰的瞬间,祁奥阳因剧痛和寒冷而颤抖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另一只手探向自己右肩——那个昨夜被她咬伤、又被帕洛斯言语羞辱的位置。他粗暴地、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地,一把扯开了自己肩部草草包扎的、同样被血污浸透的绷带!
“嘶啦!”
染血的绷带被随意丢弃在潮湿的地面上。伤口暴露在微冷的空气和洞口的惨白天光下——一道深陷的、边缘红肿翻卷、依旧渗着新鲜血丝的齿痕,清晰地烙印在他紧实光滑的肩部肌肉上。伤口周围甚至能看到清晰的、属于她牙齿的轮廓。那是昨夜她绝望反抗留下的印记,此刻在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和……刺眼。
雷狮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他无视了自己肩头的伤口,那只落在祁奥阳肩头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却又刻意收敛了大部分力量的引导,试图将她因剧痛而蜷缩僵硬的身体翻过来,以便处理她后背湿透崩裂的伤口。
祁奥阳的身体因为剧痛和巨大的屈辱感而本能地抗拒着,肌肉绷紧。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让她倒吸冷气,身体抖得更厉害。她死死闭着眼,指甲深深抠进身下冰冷的岩石缝隙里。
就在这无声的、带着痛楚的僵持中——
篝火的余烬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噼啪”,一点微弱的火星跳跃起来,短暂地映亮了祁奥阳因痛苦而紧握的左手。
她的左手,不知何时,正死死攥着一个东西——一支从昨夜那个被雷狮丢弃、又被她偷偷摸索回来的医疗箱里找到的、仅存的、扁扁的金属药膏管。管身上印着模糊的“抗菌促愈”字样。
是给外伤用的。
祁奥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它攥在手里的。或许是冷水浇下时下意识的抓握,或许是帕洛斯威胁时寻求的最后一点依凭。此刻,那冰冷的金属管身硌着她掌心的伤口,带来一丝迟滞的痛感。
鬼使神差地。
在雷狮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即将强行将她翻过身的瞬间。
在巨大的屈辱、身体的剧痛、以及对眼前这个男人复杂到极致的恐惧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源自昨夜他沉默压制她高烧的混乱情绪驱使下——
她的左手,那只紧攥着药膏管的手,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极其微弱地、却又异常清晰地,向前一推!
动作幅度很小,只是手腕轻轻一送。
那支冰冷的、扁扁的金属药膏管,带着她掌心伤口的细微血渍和汗水的湿滑,擦过冰冷粗糙的地面,在篝火余烬微弱的橘红色光芒映照下,在散落的、沾血的绷带碎片和潮湿的尘土之间,划出一道微不可查的轨迹。
最终,药膏管的一端,轻轻地、无声地,触碰到了雷狮随意丢弃在地上的、属于他自己的、那条染血的绷带边缘。
停住了。
这个动作,细微得如同蝴蝶扇动翅膀。
洞内死一般的寂静。
佩利忘记了腿上的疼痛,张大了嘴巴,浑浊的瞳孔里充满了茫然。帕洛斯脸上的假笑彻底僵死,异色瞳孔死死盯着地上那支小小的药膏管,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悖论。卡米尔隐藏在阴影中的身影微微前倾,帽檐下深蓝色的眼眸瞬间锁定了那支药膏管,终端屏幕无声亮起,光标飞速移动,似乎在重新评估某个至关重要的参数。
雷狮的动作,彻底停滞了。
他弯着腰,维持着准备翻动祁奥阳的姿势。那只落在她湿透肩头的手,悬停在半空。深紫色的眼眸,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祁奥阳因剧痛而紧蹙的眉眼、咬出血的下唇,移向了地面。
移向了那支静静躺在他染血绷带旁边的、小小的金属药膏管。
篝火的余烬挣扎着发出最后一点微光,在那冰冷的金属管壁上跳跃,也映亮了他指尖沾染的、属于他自己肩头伤口的暗红血污。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三秒。
整整三秒钟,雷狮维持着那个凝固的姿势。高大的身影在洞壁投下巨大而沉默的阴影,将蜷缩的祁奥阳完全笼罩。
然后,他动了。
悬在空中的那只手,缓缓落下。却不是继续去翻动祁奥阳。
而是伸向了地面。
修长、骨节分明、沾着新鲜血污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凝滞的缓慢,极其精准地捏起了那支小小的、冰冷的金属药膏管。
药膏管躺在他宽大的、染血的掌心,显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
雷狮缓缓直起身。
他不再看地上蜷缩颤抖的祁奥阳,也不看洞内惊疑不定的佩利和帕洛斯,甚至没有看阴影中的卡米尔。
他的目光,低垂着,落在了自己掌心的药膏管上。
跳跃的、即将彻底熄灭的篝火余烬,在他深紫色的瞳孔里投下最后两簇摇曳的、橘红色的光点。那光芒在他眼底深处跳跃、燃烧,却奇异地……剥去了所有外露的暴戾、玩味、以及那层如同坚冰般的漠然。
第一次,在那双如同蕴藏着无尽雷霆风暴的眼眸深处,清晰地、毫无遮掩地,浮现出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
那疲惫如同最幽深的裂痕,瞬间蔓延至他冷硬的眉宇间,刻入他紧绷的下颌线条。仿佛支撑着这具强大躯壳的某种东西,在这一刻,因为掌心里这微不足道的、带着血污的冰冷金属管,而出现了片刻的松动,露出了底下沉重如山的、无人能窥见的真实裂痕。
空气凝固。只有洞外遥远的风声,穿过岩隙,发出呜咽般的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