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俊俏笑一声,眉飞色舞嗔怪道:“小冤家,你这刚刚还睡在我的床上,穿上衣服怎么就不认人了,可真是薄情啊。”
此话一出,虢越、冷时弘、单青云眼睛都瞪得跟铜铃铛似的,单青云气得鼻孔直冒大白气,愤愤然道:“你少胡说八道!”
她转身对虢越二人解释:“今日我病得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睡在哪里,现在才好一些,你们别听他胡说。”
那两个人点了点头,动作一模一样,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一时难以恢复过来。
李容俊一副无辜脸,可怜兮兮地解释道:“小王哪里胡说八道了,今日小王把你抱上床,照顾你那么久,你在小王眼前换的衣裳,就不说今天吧,这三日你我一桌吃饭、一处睡觉,夜半寂寞还互相对诗,好不快活,没想到你出了这门就要与小王后会无期,原来你是个薄情郎,小王心里苦啊。”
他长长哀叹一声,单青云急得红了脸,指着他喊道:“你!你少污蔑我。”
李容俊又是叹气一声,大冬天冷飕飕的,他摇着扇子慢慢踱步回到驿馆里面去,嘴边念叨:“自古多情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虢越和冷时弘都摸不清楚状况,不敢胡乱言语,周围那些南靖和北梁的侍卫可是把这些话清清楚楚听进耳朵里了,面色怪异,她看着那些抿着嘴强装镇定的脸,这是跳进越河也洗不清了。
蓝衣从驿馆边牵了辆大马车来,对单青云说道:“王爷吩咐我们送单大人回去,天冷,单大人请上车吧。”
“不必,你们回去吧。”
“车上还有药和送给单大人的礼物,单大人何必让我们这些下人为难呢。”
单青云胸膛里闷闷哼了一声,这几天相处,她哪看不出来,这位女侍虽不至于城府深,也不是一个老实安分的主,假笑道:“你这么聪明伶俐,又怎么会遭人为难呢,告辞。”
她回头对冷时弘二人说道:“来我家,跟我说说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三人回到听雪居,单青云吩咐如意将门看好,他们紧闭房门在屋里,单青云急急问道:“沙将军如何了?”
冷时弘将她压进圈椅里,又把如意准备的手炉塞进她手里,说道:“你刚生病,先照顾好自己要紧。”
“我已经没事了,沙将军才要紧。”
虢越说道:“沙将军有消息了,已经回了疾风营,受了点轻伤,会择日再上山。”
“那我兄弟巴虎呢?”
冷时弘见她又急了起来,安慰道:“他也没事,也多亏有你这兄弟,沙将军进山中了匪人的迷障计,队伍四分五裂,被他们以少胜多打了个措手不及,巴虎在山雾里遇到了受伤的沙将军,背着将军在山里跑了一天一夜,救了沙将军性命,沙将军已经提了他做自己的帐前都护,赐中帐议事。”
单青云彻底松了一口气,说道:“太好了,巴虎这条命,算是真真正正的保住了。”她对外喊道:“如意,你找人去含熏院告诉盛英,巴虎有消息了,人没事。”
只听得外面孙妈妈回道:“她那里早就知道了,你放心。”
单青云又问道:“太子和殿下那里,有什么消息?”
“你被小王爷圈禁,殿下替你去了国礼监主持事务,你可以放心,太子日日召见陶相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大概需要小心些。”
单青云难免想起了小王爷那日说过的话,他二人是到南靖驿馆来过的,现下心里有了些小心思,问道:“殿下那日拉着太子一起到南靖驿馆,没有引起怀疑吧?”
冷时弘听她有此问,笑得高兴,向她解释道:“你放心,殿下特意拉上了太子,只哭诉没有你,他的婚事无人料理,求太子出面救你出来,太子没有怀疑,一直在安慰殿下。”
单青云看着冷时弘的笑容,不知为何没法像他那样高兴起来,又问道:“他们怎么和小王爷谈的?”
冷时弘想了想,笑容渐渐淡下去,回道:“太子答应着,就求小王爷好好照顾你,小王爷也没多说什么,就把门关了。”
“太子不乐意搭救,殿下也没有法子,是吧?”
单青云抬眼问冷时弘,想在他这里求个答案,冷时弘被她眼睛里渴求的神色镇住了,这心里实在没法说出假话来。
冷时弘开不了口,虢越在一旁打起了哈欠,劝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他拉起冷时弘就走,冷时弘一边被拖着,一边回头道:“你好好休息,改日我们再来看你。”
单青云跟在后面慢慢走到门口,看着他二人的背影在冬雪纷飞的夜里隐去,她倚着门,看着夜色下满地的雪。
如意端了一碗药来,劝道:“大夫说了一天要喝两次,喝了这碗药,就去睡下吧。”
单青云话不多说,拿过碗一口闷下去,喝得十分豪放,这药可太苦了。
休养了两天,单青云便进宫上值,到了国礼监以后,顺贤捧了账本进屋来,说道:“六皇子殿下这几日办了些事,让小的在您来了以后给您看看账本。”
他把账本放到单青云桌上,打开那几页,单青云一笔一笔翻了翻,翻着翻着就发觉不对劲,他又给左家送了些金银器物,走了她这里的帐,可这几道聘礼都已经送完了,实在不用再送,顺贤看她停的那页,解释道:“殿下说,以他的名义送些东西给王妃,也讨王妃一个高兴。”
单青云默不吱声,又往后面翻去,后面东祁还支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出去,作用不明。
单青云把手伸进底部,一掌反过来拍在封面上,问道:“支银子这事,你就让他这么拿出去了?”
“大人,您不在,殿下定的事,小的实在说不上话。”
“连陶相都没来用这借口,他倒好,招呼也不打一声。”
“大人,操办大事,总会有些不如意的地方,后面使钱的地方多,您也别太担心了。”
单青云心气不顺,顺贤看她脸色有气,可事情还得如实回报,又怯怯懦懦说起了第二件事,“东宫那边,又送了件东西来。”
“什么东西。”
顺贤颇为难,他出去端了个锦盒进来,这是个大红色的四方锦盒,顺贤放到桌上,说道:“大人,您自己看看吧。”
单青云把盒子掀开,气上加气,心火冲到了脑袋顶,里面又是一个白面娃娃,还穿了一身跟她前几日在南靖驿馆一模一样的便衣。
“你拿出去烧了。”
“大人,小的不敢,这可是东宫送来的,您可千万别点了太子的火。”
单青云扶着额头揉了揉,那个没皮没脸的人又出现在脑袋里,这几天发生的事没一件让她满意的,也不知道巴虎怎么样了。
这里刚想到巴虎,外面就来了一个内侍给单青云报消息,对单青云拜了一拜,说道:“单大人,左大人送了一封信来给单大人,请单大人亲启。”
单青云赶紧起身拿过信,走到窗前对着天光看起来,看完以后,嘴角自然上扬,军营事务传到雍京是需要时间的,左大人的消息百里加急,可算让她吃了颗定心丸。
沙将军受了轻伤,提了巴虎中帐议事,后来干脆让巴虎领队,带了一百精兵上山,成功剿灭匪团,杀了五十多个匪寇,同后来部队一起合力生擒两百来人,这匪乱算是平定了。
左将军信中还提到,沙将军打算亲自带巴虎回京,替巴虎正名邀功。
单青云想了想,巴虎此番回来,快的话应该能赶上年节,盛英也能熬出头了,那孩子将来是将门之后,而她是那孩子的舅舅。
现在她军中有巴虎作依仗、东祁即将受封开府,布政司、按察司在虢越和冷时弘安排下,已经有了不少堪用之人。
那她是不是,可以翻一翻采莲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