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如今升官了,敢在家里无理取闹了?还有没有个王法?”
“四姨娘,无理取闹的不是我,而是你,人家两情相悦,蒲家也是个清白人家,是你非要拆人姻缘,坏人好事。”
“我……”四姨娘一时又梗得说不出话来,她总不能在巴虎大将军跟前说她看不上人家的家世,非要漫英嫁给官僚世家才行,“他答应了要考功名,如今功名没考上,我凭什么把女儿嫁给他?那今日他答应照顾好漫英,岂不是也会出尔反尔。”
“这根本不是一码事,考功名并不是说考就能考上,对漫英好不好可是有目共睹的。”
四姨娘争辩不过,只愤愤说道:“你能言善辩,我是说不过你,我要去找主君,让主君来评评理。”
四姨娘这话音刚落,听雪居的棉帘子便掀开来,单仲贤踏步而入,慢慢说道:“不用叫了,我已经来了。”
单青云看向盛英,盛英点了点头,她便明白这是盛英偷偷叫人去搬救兵了。
四姨娘一听见单仲贤的声音,转头就哭道:“主君,我可受了委屈了,长公子这无礼取闹,也不顾妹子的清白,张口就说要许配妹子给蒲家去,我就说主君才是一家之主,哪儿有父亲还在,当哥哥的给妹子定亲家的。”
“你别哭了,青云说的,是我的意思。”
四姨娘声音一断,傻了眼,立马收了眼泪,诘问道:“主君,商人家重利,又不得人待见,漫英好歹是世家女儿,你要让她下嫁我都不委屈了,可总不能下嫁得太离谱吧。”
“今日女婿上门拜年,你在这里说这些本就不合适,晚一些时候老夫自会跟你解释,现在你在女婿们面前闹笑话,像什么样子?去主院和芝芳说话去吧。”
“主君……”
“还不快去。”
四姨娘向来畏惧单仲贤,话到此处她就再也不敢吱声了,乖乖离开听雪居,她一走,单仲贤便坐到屋里上首,将蒲如坚招到身边,问道:“如坚呐,你父亲可好?”
“父亲这两年身体不如从前,去年回老家换大哥出来打理生意,一直在家里养病,大夫说不可操劳,可父亲那性子又闲不住,每日都要去店铺看一趟才安心。”
“你父亲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你们兄弟几个也都不错。”
“多谢单叔夸奖。”
“今年科考,你还有信心么?”
蒲如坚听到问起科考,又没了声响,“在单府家塾读了几年,老师们都费劲心力,如坚考了两次没什么结果,今年也不知道……”
“那你是想考功名当官,还是想守家业做生意呢?”
“我……”蒲如坚面对这问题左右为难,答守家业对不起给漫英的承诺,答考功名,他又确实考不上。
“考不上也没关系,叔叔这几年看着你长大,你下的功夫叔叔都看在眼里,叔叔把漫英嫁给你,是很放心的,功名不功名,叔叔没那么在乎,叔叔希望你遵循自己想做的事业,并为之发奋努力,如果老纠结在考功名上,靠别人过日子,漫英嫁给你,终日要看别人的脸色过生活,叔叔反而不放心了。”
蒲如坚大松了一口气,跪道:“叔叔,实话与您说了吧,雍京的生意,侄儿也打点了一二,十分趁手,父亲夸侄儿是有做天赋的生意,都想把雍京事业都交给侄儿打理,可侄儿答应了考上功名娶漫英姐姐,又考不上……”
“考不上便不考了吧,让你爹早点来提亲,漫英岁数也大了,再不嫁可真就被你们蒲家给耽误了咯。”
蒲如坚立马磕头道:“多谢叔叔,多谢叔叔,如坚立马回家写信,向单府提亲!”
蒲如坚磕完头往回飞奔,只在门口停驻了一步,对漫英拜道:“好姐姐,再等等我。”
随后撩了帘子跑得飞快,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盛英这妹妹的婚事总算有了好的结果,她抿唇笑着,走到门口扶着漫英胳膊,说道:“还不快去谢谢父亲,这么多年了,总算熬到头了。”
漫英红着脸,慢慢踱步到单仲贤面前,屈膝道;“谢谢父亲。”
“该多谢谢你哥哥,你哥哥的很多决定,比你父亲来得正确。”
漫英又向单青云屈膝道:“多谢哥哥。”
“你母亲那里,还是要你多安抚,你同她好好说一说,我们替你出头,她终究心气不平,唯有你将真心话告诉她,她毕竟是疼你的,不可能不理你的真心,你也希望你成婚她能祝福你,而不是带着失望给你送嫁。
“漫英明白了,漫英一定会自己劝好母亲的。”
这里刚闹完,单青云又打起了哈欠,她坐在圈椅揉了揉额头,李容俊又问道:“又困了?”
单青云点点头。
“你去睡会儿,这里有我陪着。”李容俊这么一说,耳朵尖的白锦州微微皱起了眉头。
还是单仲贤出来打圆场道:“锦州啊,我老眼昏花,最近买了一方砚台也不知真假,你替我看看。”
单青云迷迷糊糊往房里走,遇到自己的床就倒下了,一觉又到了天黑,醒来以后才听蓝衣说道,这蒲如坚直接从雍京出城回老家去给他父亲报信去了,估计两天以后就能来人到单府提亲,单青云喝着水笑了笑,说道:“他动作倒是快。”
“王妃那身飞鹤云纹服,已经浆洗熨过了,收在哪里合适?”
“挂在房里吧,过两日还是要穿的。”
“是。”
蓝衣这么提醒,单青云又想起来正月十五就是登基大典,明无忧是个聪明人,十五灯会祭祀等是要办一次节礼的,将登基大典和十五的节庆同日举办,省了不少银子出来,还能把十五灯会办得更热闹些,少了许多劳民伤财的事。
初三过完,初四巴虎和沙将军便以边境无人为理由,请辞离开雍京,东祁应允的圣旨一到,他们便快马加鞭地走了。
从初四到十五,单青云日日下朝以后就到国礼监走一趟,装装样子,她这宰相当得着实轻松,这些年陶相被睿亲王羞辱,宰相之名名存实亡,朝廷里各类小事各级官员都习惯了自行拿主意,有什么重要的事折子都是直接递到陛下那里,东祁又勤奋,也不会推脱给她,她倒成了最舒服的那个人。
到了正月十五,天还没亮她就起来了,困得眼睛打不开,站在房里闭着眼展开双臂,让蓝衣和侍女帮忙穿好了飞鹤云纹服,在马车上又倒下睡了一觉,到了宫里,和国礼监仪仗队伍一起往祭坛。
今日仪式时间较长,一是东祁要敬告天地,承天子之名。二来要封后,左静妍在祁王府等了他六年,上下操持有道,祁王府未曾在雍京失过半点面子,如今东祁称帝,她当然就是正宫娘娘,单青云这个当丞相的,祭坛礼后要替陛下将左静妍接入中宫。三来天子首次祭奠,还要为百姓祈福。
明无忧唱完祭文,将祭文焚烧,东祁拜过天地,如此三回以后,他转身对群臣说道:“朕秉承天道,顺应登基,誓要以民为本,壮大北梁。”
群臣跪下,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单青云领仪仗去祁王府,将左静妍接到宫里,她这一头七层宝珠凤冠,又挂了六条金流苏,身上的红衣绣的龙凤呈祥,看起来都重得不得了,整个人被人搀扶,只能小步移动。
皇后娘娘轿辇路过之处,百姓都朝轿子朝拜,左静妍面不改色,坐得十分庄重,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三阳宫前,明无忧宣读登基大典告文,东祁从中门一直走到三阳宫金銮殿前,接受百官朝拜,随后将左静妍封为北梁皇后,左静妍受左右搀扶走上三阳宫,接过东祁的手,二人立于金銮殿前,百官三跪九叩拜过皇帝皇后,整个仪式就算完毕了。
接下来就是笙歌宫宴,宫里梨园悉数准备好为帝后献艺,一直热闹到天黑,雍京城四周烟火盛放,南边更是百花齐放,轰鸣声鼓噪得心都在颤动。
面对这激动人心的景致,东祁不知为何突然善解人意起来,让顺贤宣布道:“今日十五,本是团圆之日,众位卿家赏乐一天,不若与家人共庆元宵佳节,退朝结礼吧。”
所有人感谢吾皇以后,起身准备离开皇宫,顺贤又补充道:“单大人请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