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晚上睡的不好,上午要补觉,你们守着房门,记得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秋桃趾高气昂的吩咐道。
霜降霜露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垂目应下:“知道了。”
秋桃满意的离开院子前门,绕到了后方。
徐乐诗换了身丫鬟的衣服,费力的从厅堂的雕花大窗里跳出来,着地时踉跄了下。
“小姐小心。”秋桃扶住主子。
“走吧。”徐乐诗有些狼狈,徐府的长房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一路避开来往的下人,摸到后门出了府。
偷跑出来连个马车都没有,徐乐诗认命的跟着秋桃往长乐街方向走。
徐府住在京城中最繁华之处,到长乐街差不多要穿越小半个京城。往日坐在马车里喝着茶吃着点心不觉。眼下靠着双腿,顶着炎炎烈日,直走的徐乐诗两腿发软,口干舌燥。
一直在医馆要花银子不说,生活还各种不便,因此褚家早早的回了布庄。
进院子先是闻到一股子呛人的药味,秋桃向着正房跑去:“掌柜的,掌柜娘子,您看谁来了?”
褚丁武躺在床上睁了睁眼,吴氏费劲的爬起身,撑着走到门口往外一看,还没说话,泪水先流了下来:“总算是过来了。”
明明只有几个月不见,面前人却苍老了不止一点,徐乐诗一时满心酸涩:“进去说吧。”
吴氏沙哑着声音点头:“进来坐,我给你倒杯水去。”
“好好的怎么会起火?”责备的话说了也没用,徐乐诗先是问起了褚家落难的根源。
“唉——”吴氏用碗装了水递过来,应该是这几日都没人好好收拾,碗沿上带着斑斑点点的油渍。
徐乐诗本来干到冒烟的喉咙瞬间不是那么渴了,她接过来不动声色的把碗放在了一旁。
“本来睡的好好的,突然听到有人说起火了,我出去一看,竟然是布庄的库房。里面放的正是刚刚进的两车货,这料子起了火哪里扑的灭,直到烧完了这才自己熄了。”
吴氏想起冲天的火光,还觉得心口疼。
“哼,肯定是有人纵火,见不得我们铺子最近生意好。那些个官差也是,来了走一圈就算了,查都不查,还不是看我们是普通老百姓,不肯出力。”里屋的褚丁武听着动静跟着抱怨。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颓废与病气,徐乐诗坐了会儿更难受了。她从怀里掏出几块金条:“这是我这么多年悄悄攒下来的,你们先拿去用,自己忙不过来就买个人来帮忙。铺子——暂时别想那么多,再开起来就是。”
“哎,好。”吴氏擦了擦眼泪接了过去。
“我不能出来太久,府中最近管的严,你们——你们好好养病。”徐乐诗简单交代完带着秋桃起身往外走。
来到院门口刚好一人从外面走过,吓的两人在门后躲了躲,等人走远了这才匆忙出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嘈杂声混在一起,走路间徐乐诗还被人撞了一下。
“你!……”满心的烦躁之下,徐乐诗想骂一句没长眼吗?不过多年良好的教养还是没能骂出口。
撞人者根本不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施施然走远了。
“小姐你没事吧?”秋桃忙问道。
又热又燥之下,徐乐诗躲到旁边一处拐角站定,打量着面前茶水摊,有心买碗茶水喝。不过看着前面喝茶的人走了,摊贩仅仅用水冲一下就继续用的茶碗,最终作罢。
“小姐,您是不是渴了?”秋桃自己在掌柜的家中喝了碗水这会儿都觉得干渴。
徐乐诗沉默着摇了摇头,正想继续走,前面一阵的推挤,幸亏她站在墙边角落处,这才没被挤到。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另一侧缓缓驶来,车夫拽着缰绳,不停的说着:“让一让,让一让。”
香风阵阵,锦帘微摇。旁边的百姓不停的窃窃私语,语气中满是艳羡。
徐乐诗想到自己往日出门都是这般的招摇,一时间盯着马车有些恍惚。
不曾想马车的帘子突然被挑起,她一个愣神下,忘记了闪躲,直直的跟里面的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一般的高门贵女,哪会在大街之上这般明目张胆的掀开帘子,想看外面也是挑起一条缝,往外瞄一眼就算。
掀开帘子的自然不是一般人,正是叶王府的祈宁郡主。
冤家路窄,徐乐诗暗叫一声不好,低头正要离开这里,结果来不及了。周围的百姓太多,就算从人群中挤,一时半会儿也挤不出去。
何况,马车上的人发话了——
“本郡主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徐尚书府的千金啊——”话语间拖了个长长的语调,眼底满是讥讽:“怎么?堂堂尚书府是揭不开锅了吗?连件像样的衣物都置办不起?堂堂大小姐穿的跟个低贱的丫鬟一样。”
祈宁郡主团扇轻摇,停顿一会儿继续嗤笑道:“还是说——徐府千金故意乔装打扮,偷偷溜出府来私会情郎?啧啧,好教养啊,徐尚书平日里满口礼义廉耻,想不到自己教养的女儿是个不知羞的。不过,这种地方——”
祈宁说着环顾四周:“这里能有什么好人家,还是说徐大小姐富贵日子过久了,勾搭上了穷书生,想要尝尝吃苦耐劳的日子?”
这话实在是难听,对于一个闺阁中女子来说,无异于当头泼了一盆臭水。
徐乐诗脸色都气青了,周围百姓顺着郡主的目光看过来,自动的让开一块地方,把主仆二人晾了出来。
“郡主慎言,您无端恶意揣测于我也就罢了,莫要拉上我们徐府。”徐乐诗暗自叫苦,遇到谁不好,偏偏遇到人人避之不及的祈宁。
“恶意揣测?哈,你看看你自己这副打扮,需要别人过多揣测吗?谁不知这几条巷子里住的穷书生最多?你一个闺阁中女子好好来这里做什么,你倒是说说啊。”
祈宁之前想算计徐总雨不成,这口气憋到今日总算是寻到了出口,哪里会轻易放过徐乐诗。
“我来此处做什么是我的事,与郡主无关,秋桃,我们走。”徐乐诗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我看你是心虚吧?”祈宁说着故意抬高了声音,对着四周人群喊道:“各位看热闹的可听好了,这里有没有赶考的书生,或者哪家的穷酸秀才?咱们这位尚书府的徐家千金啊,就偏爱你们这种‘寒门才子’呢,可要抓住机会哦。”
徐乐诗眼圈都气红了:“堂堂郡主,何必如此自降身价抹黑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