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帆看向站在末尾的那名官员。
确实是许久未见的周修!
只不过此时的他褪去了纨绔那份嚣张,显得更加沉稳喜怒不形于色。
更重要的是,他一个连科举都没参加过的人,竟然成了御史台的舍人。
要知道能进御史台的人都不简单。
即便是一个小小的舍人文书郎,都要在官场沉浮数年才能有幸进入。
周修一个犯官之子理应被拒之门外,可他偏偏站在了御史台这边,这就让张帆有些想不通。
是谁安排他进入御史台的?
张帆看向自己的老爹,只见他悄悄摆了摆手。
示意他不要激动,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再来调查一下周修的事情。
文帝俯视着站在最后一排,连样子都看不清的周修,眉头微微皱起。
他对这个人的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只能耐着性子问道。
“你可有证据?”
“有!”
周修斩钉截铁的回答,从袖口抽出一封奏折。
陈公公快步接过奏折送到了文帝面前。
“臣经过仔细调查,张帆经过春花县时,向县令索要大量财物。”
“此事春花县各级官员都可作证。”
“当夜县令准备好财物离开府邸,中途被人遇害,钱财也不翼而飞,凶手至今未能找到。”
“臣怀疑,杀害县令的凶手,正是张帆!”
周修字字铿锵,似要将张帆直接定罪。
文帝看了一眼奏折眉头皱的越来越深,这件事情他也派人调查过。
春花县县令却是死的不明不白,但凶手并不是张帆。
当时他已经提前返回城外军营,而县令死的地方是在城内。
“你还有什么证据?”
“张帆经过河西地界时,停留超过三日。”
“这三日时间多次有人目击,此人进出当地豪强住所。”
“当地豪强对此默不作声,显然已与张帆勾连为其保驾护航。”
此话一出朝堂震动,尤其一些崔氏之人,更是怒目而视。
谁都知道河西是崔氏的地盘。
张帆更是崔氏的小少爷。
周修这么说,岂不是在告他们崔氏是当地的豪强,更是牵连朝堂诸多人。
“荒唐!”
“黄口小儿,你住嘴!”
“陛下,此子居心叵测,定要严惩!”
朝堂上诸位大臣纷纷指责周修污蔑,但周修腰板挺直丝毫不惧周围人的愤怒。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张帆。
张帆瞥了他一眼,心里的怒气已经达到顶点,目光中更是带着冷意。
“启禀陛下,臣在河西停留三日,是因为臣的祖奶奶过世。”
“作为晚辈臣需要给祖奶奶守灵敬香,但臣身为陛下的臣子,需向陛下尽忠。”
“自古忠孝难两全,臣只好稍作停留,以表臣的孝心。”
张帆将最后孝心两个字要的极重,故意让周修听到。
周修的父亲周一路,据说现在还在刑部大牢。
他作为人子不为自己老父亲平反,居然抓着自己不放,张帆说他一句不孝有理有据。
周修面色平静,但袍子下的双手已经微微颤抖。
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留下一道道青紫的痕迹。
文帝顿了顿,自古孝道为天。
张帆用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任何人也不敢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否则惹到的可是崔氏整个家族。
“难为你有此孝心,此事便揭过吧。”
文帝最终拍板没有追究,谁知周修再次开口接着述说张帆的罪状。
“陛下西北粮草被烧,张帆难辞其咎。”
“据说当时张帆当时明知粮草可能被毁,却故意放纵。”
“导致临近粮仓的民房被毁,百姓流离失所。”
周修说完张帆很是惊讶。
他记得粮草被烧那天,自己可是留在小院里一步未出。
当时只有白玉娘和白玉可两人,除了她们两个,张帆谁都没说。
难道这两个女人又一次背叛自己了?
张帆很快抛开了这个念头,白家姐妹如今是公主的人。
她们身上更是被下了药。
就算背叛张帆,肯定也不会和周修同谋。
除非周修也是公主的人。
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否则以公主的能力,肯定能将他老爹给救出来。
是谁在暗中支持他?
张帆陷入沉思,文帝的目光却打量着他,沉声问道。
“此时你如何回答?”
“回陛下,此事实属无稽之谈,粮草被烧谁能提前预料?”
“更何况当时粮草已经移交府衙,如何保管应该由府衙负责。”
“臣当时只是监军,进入府衙需要得到县令同意,否则便是越权。”
张帆早就想好了说辞,当时任由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早就猜到有人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只不过了解这件事情的人,被抓的被抓逃跑的逃跑。
实情是如何都由自己说了算。
周修似乎并不同意张帆的解释,刚想继续开口。
这次张帆可没给他机会,直接站出来说道。
“陛下,最后一条罪状,臣有错。”
“臣初次指挥军队多有不足,且当时叛党提前设下埋伏。”
“为此叛党不惜以自己人的性命引臣落入陷阱,臣当时也是九死一生。”
“若不是想着还没为陛下效忠,恐怕臣就回不来了。”
张帆这番话就是在提醒文帝。
我拼了命在西北搞风搞雨,结果回来还被人参一本。
我是为老板工作,老板你也要照顾我一下。
否则谁还会为你效忠?
文帝心里暗骂了一句小贼,面上却不动声色道。
“张帆说得对,叛军实在可恶!”
“此事也到此为止吧,朕不想再说。”
“朕乏了,就到这吧。”
说罢文帝直接起身,丝毫没给周修继续告状的机会。
众位大臣眼观鼻鼻观心,冲着文帝三呼万岁之后,静静的离开议事殿。
经过周修身边时,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不得不说这个毫不起眼的御史台舍人,今天唱了一出大戏。
活生生将皇帝的嘉奖给搅黄了。
唯独张帆停下脚步默默的与周修对视。
彼此的目光中闪烁着火光,挑衅的看了一眼对方,周修转身离开。
张帆面沉如水,经历西北一事之后,对这种小人再也生不出怒气。
小人只会在背后搞小动作,今天这仇我记下了!
就在这时,肩膀被人拍了拍,回头一看正是自己老爹张安明。
“跟我回家,咱们父子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