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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总部的会议室，落地窗将京城的秋日阳光，切割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束，投射在每一个与会者的脸上。
空气里，残留着胜利的余温，像一杯尚未冷却的香槟。
王腾没有碰桌上的任何文件，他只是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兴奋的脸。
“垃圾，清干净了。”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但跑道清理干净，不是为了让我们在上面散步的。”
“是为了起飞。”
雷军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
“国内市场，不是我们的终点，甚至不是我们的主场。”王腾的目光，变得锐利，“它只是一个训练场，一个血腥的，残酷的，能让我们长出獠牙和利爪的训练场。”
“现在，训练结束了。”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电子白板前，拿起笔，在空白的屏幕中央，画下了一个圈。
“这里，是中国。”
然后，他以这个圈为中心，向外画出无数道放射状的线条，箭头指向四面八方。
“而这里，”他的笔尖，在那些箭头的尽头，重重点下，“是印度，是印尼，是巴西，是俄罗斯……”
“是那些，同样拥有数以亿计渴望改变的年轻人，却被高价低配的国际巨头，和粗制滥造的本土山寨，反复收割的市场。”
“是我们的新世界。”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出海。
这个词，对于刚刚在国内市场站稳脚跟的小米而言，太过遥远，也太过疯狂。
“老王，”黎万强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犹豫，“我们现在的产能和供应链，刚刚能勉强满足国内市场的爆发式增长。贸然出海，会不会……步子迈得太大了？”
“大？”王腾转过身，冷笑一声，“等我们觉得步子稳了，那片海里，连口汤都不会剩下。”
他看着众人，声音陡然拔高。
“鲨鱼，是不会等我们长大的。”
“我们不去它们的领地里撕咬，它们就会闯进我们的池塘里，把我们连骨头都吞下去！”
“凤凰资本，只是第一条。”
“还会有第二条，第三条。它们的名字，可能叫红杉，叫高盛，叫黑石。”
“它们不会跟我们谈产品，谈体验。它们只会用资本，用规则，用我们看不懂的玩法，把我们绞死。”
王腾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众人心中那份胜利的喜悦。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巨大阴影笼罩的危机感。
“我决定，成立小米国际事业部。”王腾的语气，不容置喙，“第一站，印度。”
“黎万强，你牵头。我要你在一个月内，给我一份最详细的印度市场分析报告。从运营商格局，到宗教文化，到用户消费习惯，一个细节都不能漏。”
“周光平，你负责产品。根据印度市场的特点，立刻启动一款‘红米’系列手机的预研。极致的性价比，本地化的系统功能，这是唯一的要求。”
“小萌，”他的目光，转向张小萌，“你负责风险评估。法律，税务，以及……所有看不见的坑。”
“是！”
三人齐声应道，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
那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不得不向更广阔天空发起冲锋的，决绝的战意。
夜，深了。
王腾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他没有看任何报表，也没有处理任何邮件。
他只是打开了那台经过最高级别加密的笔记本，屏幕上，是一个极其简洁，没有任何标识的浏览器界面。
他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几个词。
“phoenix Society.”
“Aethelred.”
“K.”
搜索结果，是一片空白。
仿佛这几个词，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他换了一种方式，开始在一些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访问的，古老的bbS和技术论坛的数据库里，进行关键词的模糊匹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屏幕上，滚动的代码和数据流，像一条条冰冷的毒蛇，蜿蜒爬行。
终于。
在一个早已被废弃的，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密码学爱好者论坛的备份数据里，他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帖子。
发帖人Id，正是“K”。
发帖时间，是十多年前。
帖子的内容，不是讨论技术，而像是一段，梦呓般的独白。
【……他们自称凤凰，欲在灰烬中永生。】
【……他们追逐Aethelred的幽灵，妄图用代码，为世界重新编码。】
【……我看到了那扇门，门后，是深渊。】
王腾的瞳孔，骤然收缩。
Aethelred。
这个词，再次出现了。
它似乎是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
他立刻将这个词，输入一个专门用于查询历史人名和典故的数据库。
结果，让他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Aethelred the Unready。
埃塞尔雷德二世。
公元十世纪，英格兰的一位国王。
他以软弱、无备、决策失误而闻名。
他在位期间，为了抵御维京人的入侵，支付了大量的“丹麦金”，妄图用金钱换取和平。
最终，却导致了国家的衰败和外族的入侵。
一个失败者的名字。
为什么会成为一个神秘组织追逐的“幽灵”？
用代码，为世界重新编码……
王腾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个，疯狂而庞大的计划的一角。
这个“凤凰社”，他们想要的，或许根本不是钱。
他们想要的，是像病毒一样，侵入这个世界的“底层代码”，然后，改写它，掌控它。
上官婉儿，凤凰资本，不过是这个庞大计划中，负责在“应用层”敛财和清除障碍的工具。
而他，王腾，因为挡了路，成了这个工具的清除目标。
他关掉电脑，走到窗边，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看到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
是张小萌。
她没有回家，而是又返回了公司。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张小萌端着一个保温杯，走了进来。
“给你泡了杯安神茶。”她将杯子放在他桌上，没有多问，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王腾看着她，女孩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清亮，更坚定。
他注意到，她放在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没有合上。
屏幕的角落里，一个pdF文档的标题，一闪而过。
《oSINt入门：开源情报调查技术与实践》。
王腾的心，微微一动。
“还在忙？”他明知故问。
“嗯。”张小萌迅速将屏幕切换到印度的市场分析报告上，“在看一些……本地化的资料。”
王腾没有戳穿她。
他只是走到她身边，看着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报告。
“印度市场，水很深。”他轻声说道，“我们过去，是过江龙。”
“龙，也怕地头蛇。”张小萌抬起头，看着他，“所以，我们不能只靠自己。”
“我们需要朋友。需要能帮我们看清那些水下礁石的朋友。”
王腾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倒映着屏幕光芒的眼睛。
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并不那么孤独。
“早点休息吧。”他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样，揉揉她的头发。
但手伸到一半，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那场“饵”计划，像一道看不见的玻璃，隔在两人之间。
有些东西，碎了。
有些东西，也正在以一种新的方式，重新生长。
张小萌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迟疑，她微微侧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也是。”
她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王腾一个人，和那杯，尚有余温的安神茶。
第二天，王腾的办公桌上，出现了一个来自美国的，敦豪快递的加急文件袋。
没有寄件人信息。
只有一个清晰的，来自加州帕罗奥图的邮戳。
他撕开文件袋。
里面，不是文件，而是一张制作精良的邀请函。
黑色的卡纸，质地厚重，上面用银色的墨水，印着一行优雅的英文。
【You are invited to the Aethelred Summit.】
【诚邀您参加埃塞尔雷德峰会。】
王腾的呼吸，几乎在这一刻停止。
Aethelred！
他猛地将邀请函翻到背面。
背面，没有署名，只有一个烙印般的，用暗金色勾勒出的复杂符号。
那是一个，由字母A和一把钥匙，交织而成的图腾。
邀请函的内页，用同样优雅的字体，写着峰会的细节。
时间，一个月后。
地点，加州纳帕谷，一处不对外开放的私人酒庄。
议题：the Underlying code of the Next decade.
【未来十年的底层代码。】
信的最后，还有一行手写的小字，字迹潇洒，力透纸背。
【the world is a game. It's time to meet the other players.】
【世界是一场游戏。是时候，见见其他的玩家了。】
王腾握着那张邀请函，感觉自己的指尖，一片冰凉。
这不是陷阱。
这也不是机遇。
这是来自另一张牌桌的，一张入场券。
一张，通往新世界的，血腥的入场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