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科技行政部总监办公室。
刘燕端起骨瓷咖啡杯，姿态优雅地轻抿一口。
她的视线，越过面前的绿植，不着痕迹地落在不远处公共办公区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张小萌。
那个女孩最近的状态，成了整个公司公开的秘密。
她像一株被霜打蔫了的向日葵，失去了所有光彩。
此刻，她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上闪烁的，是猎聘网的招聘界面。
一个刺眼的职位标题跳入刘燕的视野——“某知名互联网公司，市场战略副总监”。
刘燕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她放下咖啡杯，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人力资源部吗？我是刘燕。”她的声音，温和，关切，“麻烦帮我看一下，张小萌最近的考勤，是不是有些异常？”
挂断电话，她打开一个加密的聊天软件。
对话框的另一端，是一个名为“phoenix-ZK”的Id。
她十指翻飞，迅速输入一行字。
“鱼，开始找新的池塘了。”
“情绪非常不稳定，多次在公开场合抱怨王腾，并且，在工作时间，浏览招聘网站。”
消息发送出去，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刘燕不急。
她知道，对方在观察，在评估。
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在扣动扳机前，需要百分之百的确定。
她要做的，就是提供足够多的，让猎手信服的细节。
午休时间，张小萌独自一人走向公司的天台。
刘燕算好时间，端着自己的午餐，也跟了上去。
她看到张小萌靠在天台的栏杆边，正在打电话。
声音不大，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
“……妈，你别逼我了！我说了我没钱！”
“什么叫他有钱就是我有钱？我们……我们已经快完了！”
“他现在眼里只有他的公司，他的生态链！我算什么？”
“别说了！我再想办法……”
张小萌猛地挂断电话，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
刘燕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她回到办公室，再次打开那个加密软件。
“家庭原因，疑似财务危机。与王腾的矛盾，已激化到不可调和。”
“她现在，就像一个装满了火药的桶，只需要一根火柴。”
这一次，对方几乎是秒回。
“点火。”
只有一个词，冰冷，果决。
刘燕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她知道，真正的游戏，要开始了。
香港，凤凰资本总部。
赵凯看着屏幕上，刘燕发来的最新情报，眼中闪过一丝热切。
他转向身后那张巨大办公桌后的人影，语气恭敬。
“大小姐，看来，王腾后院起火了。”
上官婉儿从一堆复杂的金融模型中抬起头，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蠢女人，能有多大价值？”她的声音，清冷如月光。
“大小姐，这个张小萌，非同一般。”赵凯连忙解释道，“她从米力移动电源时期，就跟在王腾身边，是小米的元老。她不仅是王腾的前女友，更是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深度参与了小米从供应链到市场战略的全部核心环节。”
“她知道的，远比那个林薇薇，要多得多。”
“而且，”赵凯加重了语气，“根据刘燕的观察，张小萌的家庭，似乎在老家遇到了一些麻烦，急需用钱。这，是我们的机会。”
上官婉儿沉默了。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极富韵律的声响。
她在评估。
评估这个“机会”背后的风险与收益。
“王腾，不是一个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她缓缓开口，“上一次的‘诱饵’，虽然被我识破，但也证明了他的狡猾。”
“这一次，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
赵凯立刻躬身道：“大小姐深谋远虑。但是，这一次，情况不同。”
“上一次，是纯粹的技术泄密，破绽太多。”
“而这一次，是人性。是感情的破裂，是利益的纠葛。这是最真实，也最无法伪装的动机。”
“一个女人，在被伤透了心，又面临家庭困境的时候，做出任何不理智的举动，都合情合理。”
“王腾再厉害，他也算不到人心。”
上官婉儿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意动。
赵凯的话，说服了她。
在资本的世界里，她见过了太多因为情感和贪婪而导致的背叛。
这是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武器。
“好。”她终于开口，“既然她想找新的池塘，那我们就给她挖一个，全世界最大，水最深的池塘。”
“你亲自去办。条件，可以开得高一点。”
“我要的，不仅仅是那个什么‘北极星’电池和‘天枢’算法。”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
“我要小米完整的供应链数据，核心供应商名单，以及……mIUI下一代系统，最底层的核心架构。”
“我要他王腾，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瞎子，聋子！”
赵凯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是！大小姐！”他兴奋地应道，“我保证，让这个张小萌，把小米的老底，都给我们掏空！”
上官婉儿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赵凯恭敬地退下。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上官婉儿的目光，再次落回面前的金融模型上，但她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
“王腾……”
她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倒要看看，当你最心爱的女人，亲手把刀子捅进你心脏的时候，你，会是什么表情。”
一家位于国贸三期，装修极简，风格冷峻的猎头公司办公室。
张小萌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面前，是一位自称杰森的资深猎头顾问。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阿玛尼西装，手腕上，是百达翡丽的星空腕表。
一切，都彰显着他的专业与不凡。
“张小姐，”杰森的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将一杯手冲的蓝山咖啡，推到她面前，“我们公司，受一家顶级的海外投资基金委托，正在为他们寻找一位，能在中国区，执掌智能硬件战略的顶尖人才。”
“您的履历，我们非常欣赏。”
张小萌端起咖啡杯，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发白。
这一切，都在王腾的剧本里。
这个杰森，就是上官婉儿派来的第一位信使。
“我……”张小萌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了一丝受宠若惊和犹豫，“我在小米，做得还……还好。”
“还好？”杰森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洞察人心的锐利，“张小姐，恕我直言，以您的资历和能力，在小米，仅仅担任一个市场总监，实在是……太屈才了。”
“我听说，您最近在公司，过得，并不算愉快？”
张小萌的心，猛地一跳。
她抬起头，眼中，瞬间蓄满了委屈的泪水。
这滴泪，一半是演技，一半，却是连日来压抑的真实写照。
“我……”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杰森知道，火候到了。
他从一个精致的皮质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装帧精美的册子，轻轻放在桌上。
册子的封面上，印着一个浴火凤凰的烫金LoGo。
phoenix capital。
“张小姐，我的客户，对您，非常有诚意。”杰森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他们愿意为您提供，凤凰资本中国区，战略副总裁的职位。”
“年薪，八位数，美金。”
“并且，”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可以为您解决，令尊在澳门，欠下的所有债务。并且，保证他以后，再也不会踏足任何赌场半步。”
轰！
张小萌的脑子，嗡的一声。
她的父亲，好赌。
这是她心中，最深，也最痛的一根刺。
这件事，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王腾。
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
她脸上的震惊和慌乱，不是伪装。
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个“凤凰资本”，它的触手，到底伸得有多长？！
杰森将她所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中，愈发笃定。
“当然，”他继续说道，语气变得更加直接，“我的客户，也不是慈善家。”
“他们希望，张小姐在入职时，能带去一份……小小的‘投名状’。”
他将一张清单，推到张小萌面前。
清单上，赫然罗列着几行字。
“mIUI下一代核心算法源码。”
“小米手机完整供应链数据（含核心供应商报价及账期）。”
“小米生态链未来三年产品规划。”
每一条，都是小米最核心的命脉。
张小萌看着那张清单，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这……这不可能！”她失声叫道，“这是商业犯罪！”
“张小姐，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杰森笑了笑，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姿态放松，“这叫，资源置换。”
“你用一些，你本就唾手可得的信息，换取一个，你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未来。”
“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他站起身，走到张小萌身边，声音压低了几分，如同恶魔的私语。
“机会，只有一次。”
“三天后，下午三点。三里屯，那家最隐蔽的‘角落咖啡’。”
“我的另一位同事，会在那里等你。”
“带着你的‘诚意’，来见她。”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拒绝。然后，继续留在小米，看那个男人的脸色。继续……为你父亲的赌债，焦头烂额。”
说完，杰森不再看她，转身，施施然地离开了办公室。
只留下张小萌一个人，瘫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浑身冰冷。
三天后，下午两点五十分。
三里屯，角落咖啡。
这家咖啡馆，名副其实。它藏在一个极不起眼的巷子深处，门口没有任何招牌，只有一扇厚重的木门。
若不是熟客，根本找不到这里。
张小萌推开门，走了进去。
咖啡馆里，光线昏暗，客人寥寥无几，每个人都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互不打扰。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里面那个卡座里的女人。
刘燕。
小米科技的行政总监。
张小萌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隐藏在最深处的眼线，竟然是她！
是那个平时待人温和，八面玲珑，所有人都交口称赞的燕姐！
刘燕也看到了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仿佛她们不是在进行一场危险的交易，而是一次寻常的下午茶。
“小萌，来了？坐。”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张小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走了过去，坐下。
她的手，紧紧攥着包里的那个U盘。
U盘里，是王腾和卢伟冰，连夜为上官婉儿准备的“大礼”——一份被植入了强力木马和追踪程序的，伪造的核心数据。
“燕……燕姐。”张小萌的声音，有些干涩，“怎么……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刘燕笑了笑，亲自为她倒上一杯水，“小萌，人，都是要往高处走的。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王腾能给你的，我们，能给你十倍，百倍。”
她不再废话，开门见山：“东西，带来了吗？”
张小萌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这丝挣扎，一半是演戏，一半，却是真实的后怕。
如果……如果王腾没有提前识破这一切，如果她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后果，不堪设想。
她从包里，拿出那个银色的U盘，放在桌上。
刘燕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
她伸出手，就要去拿那个U盘。
“等一下！”张小萌突然按住了U盘，抬起头，直视着刘燕的眼睛，“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过河拆桥？”
刘燕的动作，顿住了。
她看着张小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小萌，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她的声音，变冷了，“把东西给我，你才能拿到你想要的一切。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但话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就在两人对峙，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
突然！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彪悍的男人，如同鬼魅一般，从咖啡馆的各个角落，冒了出来。
他们无声无息地，将这个卡座，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正是太子辉。
他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走到桌边，拿起那个U盘，在手里掂了掂。
“刘总监，这么重要的东西，可要收好了。”
刘燕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她猛地站起来，惊恐地看着四周，想要逃跑。
但，两名壮汉，已经一左一右，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你……你们……”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张小萌！你算计我？！”
张小萌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咖啡馆厚重的木门，被推开。
王腾缓步走了进来。
他走到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失魂落魄的女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刘燕。”
“或者，我应该叫你，x？”
刘燕的身体，猛地一颤，彻底瘫软在椅子上。
她知道，自己完了。
“王腾……”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你别得意！你斗不过大小姐的！你永远都斗不过她！”
王腾冷笑一声。
“是吗？”
他不再理会这个已经废了的棋子，转身，看向张小萌。
他看到，女孩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褪的苍白。
他看到，女孩的眼中，还残留着一丝后怕和……复杂。
就在刚才，刘燕提到她父亲的赌债时，他通过微型耳机，清晰地听到了张小萌那瞬间停滞的呼吸声。
那一刻的动摇，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真实得可怕。
上官婉儿，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她的手段，不仅仅是商业上的。
她更擅长，攻击人心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王腾的心中，警铃大作。
他知道，抓到一个刘燕，远远不够。
真正的战争，才刚刚打响。
被带到一处秘密安全屋后，刘燕的心理防线，很快就崩溃了。
她哭喊着，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是赵凯！凤凰资本的投资经理赵凯，直接联系的我！”
“是他让我接近张小萌，是他给了我那份清单！”
“我只是个传话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
王腾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
他走到窗边，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
赵凯。
上官婉儿的另一只手套。
很好。
鱼，终于开始一条条地浮出水面了。